万籁俱寂中,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,在夜色中回荡。晚上10点多,突兀的摩托车轰鸣声如同一把利刃,瞬间划破了村子的宁静,那声音越来越近,最后竟震得人耳膜生疼,响彻了整个村子。
佟父本就因佟新伟的事在床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,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更是让他猛地从床上一下子弹了起来。他慌乱地伸手抓过搭在床头的那件旧外套,三两下披在身上,趿拉着拖鞋就匆匆打开了房间门。
门刚一打开,佟新伟高大却略显狼狈的身影就直直地撞入了他的眼帘。只见佟新伟满脸的尘土污渍,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,平日里那股子精气神儿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感,看来他在警局应该是受了不少折磨,他眼神中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。
“小伟,回来了,没事吧。”佟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关切,他上前一步,目光在儿子身上来回打量着。
佟新伟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屋内,随手把头盔往桌上一扔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,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,有气无力地回道:“爸,我也不清楚,他们把我放过来说明天来我们村盘查一下。”
“没事,他们随便来就行,我都给乡亲们打好招呼了。吃饭没?”佟父微微皱了皱眉,眼中闪过一丝忧虑,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,边说着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。
“没,爸。一直担心都没什么胃口。”佟新伟耷拉着脑袋,双手无力地垂在腿边,声音里透着沮丧。
“这哪行,天大的事也得让人吃饱饭!走,我陪你上楼,我去叫媛媛下来给你下碗面条。”佟父说着,便抬腿准备和佟新伟一起往二楼走去。
就在这时,楼梯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。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来人,原来是媛媛。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家居服,头发自然的垂在脑后,显然也没有躺下休息。
媛媛向来警醒,听到那熟悉的摩托车声,就站在窗口看见了远远的,是佟新伟骑着摩托回来了。她的脸色略显苍白,眼神平静如水,只是微微抿着嘴唇,透着几分倔强。她没有看佟新伟一眼,仿若他不存在一般,径直走向厨房。
厨房里,乔媛媛熟练地打开冰箱,从里面拿出两个圆润的鸡蛋和几个鲜嫩的番茄。她把食材轻轻放在案板上,随后迅速转身点火、起锅、烧油,动作一气呵成,没有丝毫拖沓。火苗“噌”地一下蹿了起来,舔舐着锅底,锅里的油很快就热了起来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
她先拿起鸡蛋,在锅沿轻轻一磕,金黄色的蛋液顺势滑入锅中,她拿起筷子快速搅拌,蛋液在热油的包裹下迅速凝固,她又抄起锅铲,大火翻炒,不一会儿,炒好的鸡蛋就被单独盛放在一个盆里。
接着,她再往锅里倒了些油,待油热后,倒入切好的西红柿,瞬间,厨房里弥漫起一股酸甜的味道。她用力翻炒着西红柿,手中的铲子不断地将西红柿弄碎,红红的汤汁逐渐溢了出来。
等西红柿汁全都炒出来后,她把炒好的鸡蛋倒进去,翻炒几下,然后加水,盖上锅盖,整个厨房热气腾腾。
佟新伟已经在客厅的饭桌前坐好了,佟父坐在他对面,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只是佟新伟的话语里时不时透着烦躁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没一会儿,乔媛媛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、香气扑鼻的鸡蛋面,缓缓走出厨房,慢慢走到佟新伟面前,轻轻把碗放下。她全程没有看佟新伟一眼,放下碗后,就转身准备上楼。
“媛媛,坐下来一起聊会吧。”佟父出声叫住了她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佟新伟一听这话,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冒了起来,今天这一整天的折腾,在他看来,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,他恶狠狠地想着,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,没心没肺,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,就知道给他找麻烦。
“今天忙里忙外,折腾一整天,都是因为你,你怎么好意思跟个没事人一样!”佟新伟瞪大了眼睛,额头上青筋暴起,冲着乔媛媛大声吼道。
乔媛媛身形微微一僵,心里暗暗想着:“这是要开始了吗?”她太了解佟新伟的脾气了,他要是受了一分委屈,必定会变本加厉地让她也受两分,更何况今天这事确实因她而起。
乔媛媛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,一言不发地在一旁坐了下来,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,脑子里一片混乱,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根本来不及整理思绪。
“媛媛,明天警察的人就要来了,要是问你,你知道怎么回答吧!”佟父刻意捏着嗓门,温言细语地问着乔媛媛,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。
“嗯”乔媛媛默默点了点头,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哼哼,模棱两可地回答着。
“爸问你话呢,知道就是知道,不知道就是不知道,你嗯什么嗯!”佟新伟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,对着乔媛媛继续宣泄着满心的愤懑,他越看乔媛媛那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就越来气,在他眼里,她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,好像谁都欠她八百万似的。他都被她害得到警察局走了一遭,差点回不来,她居然还是这副德行。
“小伟!”佟父厉声喝止佟新伟发牢骚,眼神里透着焦急与无奈。
“这个害人精,我跟你说,给你脸,你最好不要不要脸。我养头猪,过年还能砍了吃肉!我就是养只狗,还能给我看家护院!我天天供着你,你最好不要给我找事!”佟新伟根本不顾父亲的阻拦,继续破口大骂,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着。
乔媛媛听到这些话,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,她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望着佟新伟,嘴唇微微颤抖着,似乎想说些什么,却又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猪?狗?”她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,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,她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,生儿育女,操持家务,没想到在他心里,自己竟然连猪狗都不如。她想起曾经他信誓旦旦地说过,不管她生的男女他都喜欢,可如今看来,全是谎言,在他心里,没有生出儿子的她,就是如此的低贱。
“小伟,好好说话,别把气都撒媛媛身上!我们是一家人,这个时候应该团结起来,不要互相埋怨。”佟父对着佟新伟使了一个眼色,希望他能暂时收这点脾气。
佟父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忧虑,他心里清楚,这个节骨眼上,千万不能把这个女人逼急了,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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