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之后,月白襦裙的女娘开口:“我想问问……关于昭诚郡王心中的和亲人选。”。
听闻此言,崔清芷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,却并不直接回答林珞的问题,而是反问道:“公主是有人选推荐?还是有劝告需要我帮忙传达?”。
林珞顿了顿,然后鼓足勇气道:“若是昭诚郡王尚无人选,不知可否考虑一下我?若是……若是昭诚郡王已经心有所属,还请安南郡主当作我今日不曾提过此事。”。
少女看着眼前的女娘,猜不准女娘说这番话是出于什么想法,于是问道:“是五公主自己的意思?还是德妃娘娘的意思?”。
林珞顿了一顿,没想过少女会有此一问,却还是如实相告:“都是。我知晓,以公主之尊,享万民供奉,日后自然少不得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,既然都是和亲,嫁的近一点也能少受些思乡之苦。舅母多次进宫讲想要我嫁回文家,可母妃并不情愿,母妃知晓了昭诚郡王被崔太守认作义子一事,觉着若是这般,昭诚郡王的品性定是靠得住的。”。
德妃并不是良善之辈,可文家也并非是什么好人家。家中女儿自是比照着盛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去培养的,可儿子却一向娇惯的厉害,若真说文家的男儿能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本事,那便是自祖上而来的裙带关系,广泛铺展开来的关系网托着文家在这锦绣都城中永世富贵安稳。
有些事情过于久远,崔清芷无从知晓事实真相,而就这几年收到的消息来看,德妃母女倒真的是无欲无求,只在这深宫之中安守本分而后便是吃斋念佛。只是毕竟是有关于两国和亲之事,崔清芷也不敢轻易应承下来,毕竟一旦这两人有任何一点不妥,影响的都不只是一府的安宁,而是两国邦交。
“这事我如今也没办法和你直接说准,还是要问一问义兄,你也知晓我这段时间一直忙得很,并不十分关注府中几位兄长的事,所以怕是了解到的消息有所滞后。”崔清芷白皙的手指捻起一块刚刚送过来的茶酥,然后等着看林珞的反应。
林珞点点头,表示自己知晓,不管心中信了多少,眼下崔清芷如此说,她自是不会反驳:“如此,就麻烦安南郡主帮忙了解一下情况,我等郡主的好消息。”。
送走林珞后崔清芷便直接去了御书房,刚刚林瑶提着包袱的身影虽然林珞不曾注意,但她还是有留意到的,想一想便也知道林瑶是去哪里的,去御书房不过是确认一下。
晋帝近来难得闲暇,虽然每日呈上的奏折依旧很多,却没什么大事需要费心费力,只不过是要如常翻看,批个“阅”字罢了。御书房门外候着的内侍自是安洎一手带出来,眼力见非同一般,远远看见安南郡主朝这个方向过来便着人悄声入殿禀报了,是以待少女走近便见到安洎候在门口等着带少女入内。
“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?”书案后的晋帝头也不抬直接开口询问。
崔清芷哪里听不出这话语中的幽怨,只是总不好实话实说,便打着哈哈道:“这不是看您辛苦,想着给您汇报个好消息,让您高兴高兴嘛。不过我刚刚看着四公主出宫了?”。
“怎么?你还对林瑶感兴趣了?”沾了朱砂的御笔在那长长的奏折上划过几道线,晋帝搁下毛笔、合上奏折,端起一旁的盖碗呡了一口茶水润喉。
“我就是纯好奇,您不说就算了,早晚能知道。不过您的五女儿相中了南炂,这事儿您知道吗?”少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晋帝的反应。宫中五位公主,各个不曾婚配,虽是年龄相差不大,但若是按照寻常人家的规矩,年长的兄弟姊妹未曾婚配时,如何都轮不到年幼者,当然,若是有嫡庶之分或是定了娃娃亲的则另当别论。
晋帝闻言微蹙了蹙眉,开口询问:“你是从何处得知的?她们母女两个做什么了?”。
崔清芷想不透晋帝为何是这种反应,好似那德妃有什么不好的过往一般,但回忆起与林珞的交谈,少女还是开口解释:“那倒没有,只不过是我今日入宫后,遇到了五公主,她去我宫中坐了片刻,同我闲聊了一会儿,言语间是想同南炂结亲的意思。”。
晋帝刚刚微微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,端着茶道:“德妃,也是个苦命人。德妃曾三次有孕,头一胎在怀孕三个月时因着文家的事见了红,没能保住,那个男婴,已经成型了。林珞是德妃的第二个孩子,整个昭纯宫上下小心翼翼的护着,然后就是老九了,老九刚生下来的时候弱弱小小的,朕连名字都不敢给他取,他三个月夭折的时候,身量都不如其他几个孩子出生时大。可那之后,德妃不哭不闹,并不像其他女子一样,吵着要朕主持公道,她只是面容冷冷的,眼神冷冷的,暗中处置了昭纯宫的好几个宫人,还用手段逼疯了几个后妃,那些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,朕也就由着她去了。南炂若是同意,林珞其实也还不错,就是他们的婚事,得拖上几年。”。
晋帝所言,崔清芷自然知晓,林珞今年不过刚刚及笄,就算现在开始准备,两国联姻,六礼走完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。可少女也并不打算这么随便应承下来,若是旁人就算了,可毕竟如今自家阿爹已经将少年认作义子,他名义上就是自己的义兄,自己自然要将他当做自己人护着,婚姻大事自然随意不得。
“看看再说吧,毕竟盛京城中,文家的名声可不好,我回府后得和他们好好商议商议,听说文家还有意想要亲上加亲呢,别我们横插一脚再记恨了我们。”崔清芷垂着眸看着盖碗中漂浮的茶叶,并不去直视龙椅上的帝王。
晋帝无奈的摇摇头,却也知晓如今满京城都盯着安南郡主府,少女有顾虑实属正常,所以并不多言,只由着他们自由发展,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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