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当时我还只是没那么必要的存在。我接这份工作是在离开了伯灵顿的一家医院之后。太多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了。这儿只有我和这所老房子。&rdo;
&ldo;以及菲斯克院长。&rdo;
&ldo;是的,还有他。&rdo;欧文平淡地说,&ldo;有时我半夜听见他在门廊里,轮椅在楼下滑动。那是他惟一会离开书房的时刻。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,他总把自己藏起来。他说那是因为他的年纪,他的脸‐‐他们告诉我说他一直是个很自负的人。但我不信他的理由。&rdo;
&ldo;那是因为什么呢?&rdo;
&ldo;我觉得他会为藏起来而兴奋。我的卧室在四楼。有时他会叫我,然后我便挨个房间去看。去找他。对斯坦利来说那就像一种……游戏。我已经厌倦了,但至少我现在对这所冷清的房子已了如指掌。我能银他说什么呢?他在这儿是个传奇,而我则什么都不是。&rdo;欧文的眼神垂了下来,落在破损裂缝的瓷砖上。&ldo;这就是为什么这地方这么昏暗。甚至在我给他洗操的时候,他都会责骂我看了他。&rdo;
&ldo;你喜欢这份工作吗?&rdo;她问道。
&ldo;喜欢,&rdo;那人苦涩地嗤笑道,仿佛这个词本身有一种口感,一种味道,&ldo;多数时候我在楼里走上走下打发时间。如果你一直动的话是很好的锻炼。另外我当然也看看书。&rdo;
&ldo;你看些什么呢?&rdo;
&ldo;多数是斯坦利给我推荐的书。俄罗斯的。或早期英国文学。当然,也有法洛斯的。
&ldo;法洛斯,&rdo;她重复道,&ldo;你觉得他怎样?&rdo;
&ldo;我讨厌他,&rdo;欧文说道,他放低了声音,似乎是怕菲斯克院长听见,&ldo;我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会为他这么小题大做。&rdo;
&ldo;读法洛斯是一种慢慢培养起来的嗜好。&rdo;
护工猛然大笑。&ldo;一定是这样的,&rdo;他说,&ldo;要不然的话,斯坦利就是在一个疯子的疯言乱语上浪费了大半生的时间。&rdo;
话音刚落,门外猛地响起一声动静。又有人到了。
&ldo;啊,我们的明星‐‐亚历克丝&iddot;希普利。&rdo;
克里斯蒂安&iddot;凯恩走进门,捉住了她的胳膊肘。他在她两边脸颊上都亲了亲,然后后倾着注视着她,不住地点着头,似乎她刚通过了考试。他除了一把黄伞和一本平装书外什么都没带。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彼得常用的古龙水的味道,穿着一件灯芯绒的外衣,肘部有点磨损。他留着三天没刮的胡子,让她都没能认出这就是上次她在《诗人与作家》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人。那本平装书正是他本人的作品。
作家现已走进了大屋,正四处看着,对这地方的状况撇着嘴。接着他面对亚历克丝,拿出那本书。&ldo;第107页。&rdo;他说。
稍带点迟疑,她接过了那本书,翻到他说的那页。那一页折了角,中间有一段话下面被一只心神不宁的手画了线。
……巴克进入书房时看见了那儿发生的事。教授的尸体躺在地上,残破得像扔在地上的一堆脏衣服,过了好一会儿,巴克都没能反应过来他看见的是什么。后来他明白了,那可怕的事实:教授被人杀了,身上还盖着书。一堆大部头,它们的重量压在那人死去的肉体上,书页窸窣作响,仿佛有一大群螨虫正在书里饕餮。甚至在教授的眼睛上也有一本书,封面上的图案横在他脸上仿佛是一张面具。巴克走上前去……
&ldo;你为什么让我看这个,克里斯蒂安?&rdo;
对方凝视着她。在她目前已见到的同学中,克里斯蒂安是变化最小的。他还是像在贾斯珀当学生时那副温文尔雅、弱小纤瘦的小孩模样。如今,十五年以后,他看上去不像一位畅销小说作家,而像自己故事里的一名角色。&ldo;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,亚历克丝?&rdo;他说道。
&ldo;恐怕不是。&rdo;
他叹了口气,啪地合上书。《夜里的巴克》‐‐这部系列的第四本书,写于五年前,是她最不喜欢的一本。
&ldo;奥尔迪斯从没喜欢过我。&rdo;凯恩开始说道,同时靠向她。他很瘦,发灰的头发是凌乱的,外表几乎像个小男孩。他出第一本小说《上班族巴克》后,着实火了一把,那仅仅是在他们从贾斯珀毕业的两年后。如今,在出了十二本小说和两部好莱坞改编剧本‐‐其中一部的演员表里,一个小角色的扮演者,正是他们的老朋友弗兰克&iddot;马斯登‐‐后,他的职业生涯便开始走下坡路了。他最近的一本小说悄无声息地以简陋的平装版出版,而且亚历克丝觉得,她从这人的穿着打扮上也能看出一丝败落的气息。甚至包括他的一双圆溜溜的碧眼,自从她上次见到后也暗淡了不少。
&ldo;你指什么,克里斯蒂安?&rdo;
&ldo;教授……他对我总是很差。&rdo;
&ldo;那就是他的处事方式。&rdo;
&ldo;不对,&rdo;对方尖锐地说,&ldo;不,亚历克丝。他对我更差。你和凯勒还有其他人‐‐你们是他的宠儿。他的培养对象。我只是个令人讨厌的人。甚至丹尼尔在那课堂上得到的尊重也比我多。&rdo;
&ldo;我今天早上见过他,&rdo;她说,&ldo;他并不认为你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。&rdo;那并不是真的,对吧?她想着,脸上因说谎而羞得泛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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