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仲晏前脚刚走,景隆帝就忽然驾临福康殿。赵妧怀藏心事,没有发现景隆帝的到来,直到他走到她跟前,人影投向她的箜篌,她才有所察觉。
&ldo;父皇,您怎么来了!&rdo;赵妧惊喜抬头,又左右环顾,发现她的侍女已退下,殿中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。
&ldo;妧妧,父皇想你了,来看看你。&rdo;景隆帝卸下一身的防备,掩藏疲倦,对赵妧露出慈爱的笑容,&ldo;能为父皇弹奏一曲吗?&rdo;景隆帝看着那一架再熟悉不过的凤首箜篌说。
&ldo;当然,父皇想听什么曲子?&rdo;赵妧笑嘻嘻地问他。
&ldo;就挑妧妧最擅长的便可。&rdo;说着,他提袍落座,单手支撑着头,歪着脖子认真听她弹奏。
赵妧看了一眼南墙上的画像,心中已有主意,她坐在箜篌前,摆好姿势,轻轻拨弄丝弦,一曲《清平调》悠扬婉转,令景隆帝陷入与先皇后的回忆,曲毕,泪已两行。
&ldo;这是你嬢嬢当年最喜欢的一首诗歌,妧妧弹得比你嬢嬢更好。&rdo;景隆帝闭着眼睛说。
赵妧拿出手绢,上前为他擦泪:&ldo;父皇哭了,是妧妧的错。&rdo;
景隆帝睁开眼睛,握住她的手,叹道:&ldo;妧妧你何错之有,是父皇想念你嬢嬢了,倘若她还在我们身边,那该有多好!&rdo;
&ldo;嬢嬢不在我们身边,可她一直在我们心里呀!&rdo;
景隆帝看着这张酷似他妻子,但又尽显调皮的脸,不禁破涕为笑:&ldo;你呀,总有自己的道理,父皇真拿你没辙,每回闹出点麻烦,还得父皇我替你来收拾,不让人省心!&rdo;
&ldo;父皇这就冤枉人了,没错,以前妧妧不懂事,给父皇添了不少麻烦,可如今,妧妧长大了,不会再给父皇惹麻烦啦!&rdo;赵妧一脸委屈地说。
&ldo;那妧妧你倒是跟父皇说说,你跟那个宋国太子刘卫桓之间是怎么回事?&rdo;景隆帝坐起身,定睛看向赵妧,一本正经地问她。
赵妧茫然道:&ldo;什么宋国太子?妧妧并不认识什么宋国……等等,父皇,你说他叫什么?是刘卫桓吗?您确定是刘卫桓吗?&rdo;赵妧震惊失色。
&ldo;你果然与他相识?&rdo;景隆帝深深皱眉。
赵妧看他脸色微变,先不管这个刘卫桓怎么会是宋国太子,她父皇又为何会提起此人,连忙解释:&ldo;我跟刘卫桓只有一面之缘,在父皇万寿节那天偶遇于后苑,我们只是在一起谈论《诗经》,妧妧并不知道他就是宋国太子呀!&rdo;
&ldo;一面之缘?可是人家如今都找上门来问你父皇要人啦!&rdo;景隆帝把藏在袖子里的绢帕拿出来,交到赵妧手中。
赵妧展开绢帕一看,果然是她那日的女官装束,这个刘卫桓,她把他当朋友,他却在背地里对她动邪念,真是可恶!
&ldo;父皇,妧妧不是有意要瞒您的,心想我们也不会再见面,谁知道他会存这样的心思……父皇您应该把他打发走了吧?&rdo;赵妧脸都涨红了,是被气的。
一个陆徴言已经够麻烦了,怎么又跑来一个刘卫桓……
&ldo;该说的父皇都说了,只是此人甚为执著,执意要与你见上一面,亲口听你说你心里只有陆徴言一人,才肯就此罢休。&rdo;
&ldo;啊?&rdo;换做从前,如果发生这样的事,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,并说出她心中只有陆徴言一人,可如今,她心中早已没有陆徴言那个负心汉,该怎么说?
景隆帝始终盯着赵妧,似乎早已看出她的心事,&ldo;妧妧,父皇知你心中已然对这门婚事后悔,只是父皇苦于没有机会令陆家主动提出退婚,如今冒出一个宋国太子,不妨加以利用,就是会委屈你一阵,但你若不愿,也可以当父皇从未提过。&rdo;
朝中一大半人倾向陆允昇,在陆徴言没有铸下大错的前提下,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,但也有一半人与他一样,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,与其将昭华公主嫁给陆徴言壮大陆家势力,还不如与宋国联姻,共同对抗对中原虎视眈眈的那群饿狼。
&ldo;父皇,妧妧心里有点乱,需要想想。&rdo;她不是不理解她父皇的意思,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,倘若能够利用刘卫桓来取消她与陆徴言的婚事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,但这也意味着她将改嫁宋国太子,一个她不愿意托付终身的人。
&ldo;妧妧,父皇不会勉强你,待你考虑清楚,父皇再给宋国太子答复。记住,只要是妧妧做出的决定,父皇都会答应你。&rdo;景隆帝看了看南墙上的画像,郑重地告诉她。
赵妧点了点头,&ldo;妧妧一定会考虑清楚。&rdo;
景隆帝与她谈完心,没有多逗留,起身离开了。
这一夜,赵妧又辗转难眠,心事重重,以至于第二天早晨杜仲晏来给她把脉的时候,她提不起半点精神。
南御苑发生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皇宫大内,杜仲晏自然也有听闻,他见赵妧无精打采,有点担心,想要说什么,却被赵妧抢在前面:&ldo;杜仲晏,你说我们利用宋国太子逼迫陆徴言退婚这一计是否可行?&rdo;
杜仲晏收拾药箱的双手忽然一颤,他低着头,情绪难辨道:&ldo;这是公主的计策,还是圣上的计策?&rdo;
&ldo;是父皇,他让我考虑一下,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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