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负责监所工作,接到陌生电话是经常的事,吴戒之没在意。接通电话,一个陌生的、磁性十足的女声说:&ldo;哥哥,你好狠心啊,这么久,连个电话也不给娅娅打一个,她白想你了。&rdo;
&ldo;你打错了。&rdo;吴戒之挂了电话,但内心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泛起来。史晓梅!肯定是她,是她委托别人打的电话。但转念一想,我怕什么呢?证据已经毁掉了,空口无凭,何况过了这么久。他迅速做出决断,任她怎么纠缠,都不再理她。如果理睬了,那就真的说不清了。
&ldo;我是史晓梅,对不起,刚才我朋友打扰你了,我已经骂过她,以后不会再骚扰你,请原谅。&rdo;这是第一条信息,发信息的是另一个手机号码。
&ldo;你放心,她是我最亲密的朋友,我才忍不住对她说了我们的事,我会遵守诺言的。&rdo;这是第二条信息。
&ldo;对不起,让你心烦了,我朋友想为我打抱不平,被我制止了,你放一百个心,不会再吵你了。&rdo;这是第三条信息。
那天晚上,吴戒之失眠了。
第二天上午,吴戒之组织监管局的中层干部开了个总结会。在食堂里吃过中餐,想在办公室睡一会儿,眼睛刚眯上,短信提示音响了。
&ldo;对不起,打扰你了。我们是娅娅的姐妹,她怀孕了,不敢告诉你。但她妊娠反应很严重,又很想你,我们想请你抽时间见她一面。&rdo;
吴戒之的心沉了下去。
有人说,人生是一条单行道,没有回头路。今天,他终于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感悟,有些错误真的不能犯。他晕晕乎乎地起了床,走出办公大楼,来到大街上。阳光依然灿烂,他的人生却正在向黑暗的深渊滑行。
手机响了。他恨不得把手机摔了。但他知道这样不行,应该想出对策。
电话里传来妻子的声音:&ldo;你在哪儿?怎么打办公室电话不接?你昨晚翻来覆去的,肯定没睡好,怎么中午不睡会儿?是不是有什么事?&rdo;
&ldo;我在办公楼外面和人说个事,一会儿就回办公室。&rdo;他尽量把语气放轻松。
如果妻子知道了那些事,她会怎么想?这个家还怎么办?吴戒之的心一阵痉挛。他不能让妻子知道自己身陷其中,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!但愿史晓梅不要害自己。他要和史晓梅谈谈,用诚意感动她。
宾馆的房间里就史晓梅和一个同龄的女子,她确实正在干呕,卫生间里还有呕吐的残留物。
&ldo;对不起,当时忘了避孕。&rdo;史晓梅柔声说,&ldo;不论在东洲还是在澳门,我只与你一个人接触过,我丈夫到德国去一年了。&rdo;
吴戒之不敢相信,但又不能不信。他不敢赌,他怕身败名裂。&ldo;那怎么办呢?你丈夫如果知道肯定不好啊,是不是去打掉?&rdo;
&ldo;打掉很痛的,我已经打掉几个了……&rdo;史晓梅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。
陪同的女人自称王文莉,这时开口说:&ldo;你们男人要体谅女人的痛苦,不要随便喊进医院。不过,你们这种情况也只有打掉……我会慢慢地劝她的。不过,你是男人,自己做的事就要负责。她虽然有钱,但相关费用你还是要主动承担。&rdo;
吴戒之听说出钱可以摆平,立即松了一口气。钱能摆平的事都是小事。吴戒之与王文莉谈好,自己出两万元钱,王文莉陪史晓梅一起去市立医院做手术。
第二天上午,吴戒之便把钱打到史晓梅提供的一个银行账号上。中午,史晓梅给他发信息,又变卦了,不肯去医院。她要跟丈夫离婚,生下这个孩子。她发誓,不拿这个孩子威胁吴戒之,也不要吴戒之一分钱。
晴天霹雳!吴戒之再次赶到那家宾馆,房间里除了王文莉,还有两个同龄的女人,一个叫刘丽华,一个叫李立芳。看到吴戒之,她们一齐劝说史晓梅把孩子打掉算了,吴政委前途无量,不能因为这点儿事毁了。
史晓梅嘤嘤地哭:&ldo;我是那么爱他,他却只想把骨肉拿掉。我想嫁给他啊!我的婚姻反正已经名存实亡了,我这就回去把婚离了……&rdo;
吴戒之简直要爆炸了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,不知道该向谁求助。
闹腾了一会儿,王文莉把吴戒之拉到一边:&ldo;史晓梅昨天答应得好好的,今天又变卦了,是不是觉得钱太少了?要不你再出点儿,让她心里平衡,也许就去医院了。&rdo;
吴戒之只有答应。开始史晓梅要一百万,姐妹劝了一会儿,降到八十万,然后又降到五十万。吴戒之没这么多钱。最后史晓梅同意吴戒之写借条,三个月内还清。拿着借条,史晓梅满是泪痕的脸上绽开了笑容。
第二天,吴戒之便筹划着借钱。他不敢跟妻子讲,只得在一些与他关系好,而与妻子不熟的朋友身上打主意。中午,电话又来了。这次是史晓梅打来的,她在电话里哭着说:&ldo;我爱你,我要嫁给你,你别想用五十万就把我甩了。我要你现在就过来陪我!我要跟你结婚!&rdo;
&ldo;结婚&rdo;这个字眼在吴戒之的耳边不断地回响。对他来说,这是个庄严的字眼,但它却从史晓梅搽着赤褐色口红,说着&ldo;我要一百万&rdo;的丰唇里说出来。她还随处丢着妩媚的眼神,装出含羞矜持的样子‐‐这是她说谎前的惯用动作。回忆涌现,尔雅宾馆那充满不堪记忆的房间,他仍能闻到那房间的味道‐‐史晓梅身上熏人的香水味和空调机里冷气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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