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天真咖啡屋。
顾景行在侍应生的指引下,走上小阁楼,看见苏以安早已等候多时,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裙。这在过去是苏以安从不会涉及的颜色。过去的苏以安,明媚如同春花,喜欢的颜色也大都粉嫩而青春。
“要喝点什么?”苏以安的表情有片刻的局促,但很快便扬起淡淡的笑容,将餐单推到顾景行跟前。
顾景行在苏以安对面坐下,没有抬眼看餐单,一瞬不瞬地望着她。直望得她粉面微红,这才收回目光,轻笑道:“我还记得你最爱吃松饼配蜂蜜柚子茶了,明明是甜品店的特色,你却总是爱跑到咖啡屋来吃这些。”
“顾……顾医生,我今天约你来,是因为我们台里……”苏以安说到这里,却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。
就在前天,她才刚刚放下狠话说再不相干,甚至让他不要再来对自己死缠烂打。而今天,她却主动约他坐在自己对面,因为自己的私事让他放弃一贯的原则。
相比苏以安的拘谨与不安,顾景行则要淡定多了,他将身体往后仰倒,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,整个人闲适得像是湖边垂钓般。
仿佛与苏以安在这样的环境下坐着,是人生最大的享受。
苏以安的脸红得简直快要滴血了。
回国之后,他们的每一次见面,都相当于是一次无声的较量。而她,从始至终都不曾占领过上风。每一次见着他,她就方寸大乱。她甚至都怀疑美国的七年,自己一人是如何度过的。
仿佛只要一见着他,自己就又变回了当初校园里的那个苏以安。
不……
苏以安猛地摇头,过往的那些甜蜜回忆,就像是炸弹一样,突然在她的脑海里炸开,将她的过去炸的支离破碎。怎么可能还一样,时隔多年,沧海桑田,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还跟过去一样……
怎么可能……
顾景行其实一直都在暗暗打量苏以安,见她眉头一会舒展,一会又越皱越紧,到最后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,他心中不由一疼。他的以安,在国外这些年,一定吃了很多苦吧。他的手不由自主抬起,想要抚摸一下苏以安的头,却在探到半空中,突然与苏以安空洞的眼神对上,他一怔,随即手自然而然落下,拿起餐刀分割松饼。
“台里让你来采访我,对吗?”
见她说得这么辛苦,顾景行实在忍不住主动揭开谜底了。
果然,这话一问出口,苏以安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,整个人轻微颤抖了一下,随后她将身体往后仰倒,与顾景行的视线隔远了些距离,这才用官方腔调认真地道:“是的,顾医生果然聪慧。台里慕名您已多时,一直都希望能够为您做一个专访。”
这算是公事公办吗?
顾景行心中不由发笑。
仿佛是手突然滑了一下,餐刀突然掉到了地上。
苏以安惊讶地看着顾景行在侍应生尚未走过来的时候,动作敏捷而又优雅地侧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餐刀。
“你的手怎么了,抖得这么厉害,是……抽筋了吗?”
苏以安这才发现,他含笑的眼睛,正盯着自己不断搅动的手指上。心事被窥探,她忙将双手背到身后。却发现这样更加不妥,当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脸色重新变得绯红。索性将心一横,双手都放到餐桌上吃起东西。
十年天真咖啡屋的味道依然没变,松饼仍然松软可口。
但是吃在苏以安的嘴里,这一刻,却是味同嚼蜡。
苏以安觉得自己有必要速战速决了。大口吃完顾景行切给自己的松饼,然后从包里拿出昨晚备好的相关资料递到顾景行跟前,深呼吸一口气,语调轻快地道:“如果顾医生愿意,那么我们电台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,一定给C城人呈现出您最真实的一面。”
顾景行接过,径直问道:“那么,以安,你告诉我,你最真实的一面是什么?”
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:“如果你愿意,那么,我也愿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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