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打听到了石钟山的位置,便径直向那里去。
石钟山是一座位于河道之边的小山,占了半个河道宽,河水行至那里的时候,会有一部分绕进山去,打一个弯,再流将出来,这样便使湍急的河水流速大大减缓,让这里的河道之中,每年不知少了多少条冤魂。因此在石钟山上,还供奉着河伯和水母娘娘。莫紫宸看到那座庙宇,心中不禁感到好笑,这两个神灵一男一女,彼此又没关系,强行被安放在一起,难道不会打起架来么?
按曲恒的说法,他与沈嬛,是在山中最深处,也就是河水绕行环流的中心那里,建了一座洞府修行。
莫紫宸现在还没有飞行之能,不过她炼气几近圆满,身轻如燕,很轻易就避过了河水湍急的几处险滩,来到里面隐藏着的洞天之处。
这个地方看上去并不大,但周围绿意昂然,陡峭的山壁上,会有一棵棵的小树横伸出来,不时传来寒鸦的叫声,浓密的树叶掩映之间,只有一丝丝的天光透下来,在地面上投下稀疏的影子。由外面湍急的河流转移至此地,便有如人间仙境一般。
莫紫宸扬起头来,这才发现在四周陡峭的山壁上,凿着一个个的洞穴,还有一条条的锁链从上面悬挂出来,像是吊着什么东西一样。莫紫宸定睛看去,忽然间吓了一跳,不自禁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。
原来在天空中,居然吊着一口口的棺材!也不知道有多少口,由粗粗的锁链系着,就在上空不停的飘来荡去。在这有些阴冷的氛围之中,让人看了一阵阵的心悸。
本来是清静幽深的小小洞天,但有这几十口棺材悬在上面,顿时便让这四周多了几分诡异之气。
莫紫宸定了定神,深吸一口气,刚要说话,便听到附近传来一个声音:“这位姑娘,不知何事到访?”
这声音很是温和,听起来就如同出现在身边一样,莫紫宸转过头去,看到在不远处,端立着一位身材高挑,做道装打扮的女子。
她穿的衣服素雅,但并不掩其丽色。看上去只如同二十几岁的温婉女子一般,气质倒与林诗蕊有几分相似。她看到莫紫宸,眼中微微露出异色,显然对于这里会有外客到访,感到很是不解。
莫紫宸也不禁有些惊讶,她听到曲恒提起自己的道侣,修行多年,已经寿元将近,还以为是一个老妇人,就算修行驻颜之术,到了寿元将尽之时,体内灵气散去,也必然会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妪。她当时还有些可惜,曲恒怎么也算是一个美男子,虽然说修士眼中不会关注皮相,但想到他有一个老妇做为道侣,心中还是会觉得有些怪怪的。
可是看到眼前这名女子,无论容貌还是气质,显然都配得上他。莫紫宸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说道:“阁下是姓沈么?”
那女子点了点头:目中惊讶之色更甚:“我名沈嬛,一直在此地修行,不知道友是哪一位?”
莫紫宸叹了口气:“我是受曲恒之托,来给你送一件东西的。希望你听了之后,不要伤心。”
沈嬛的眼中露出异色,不过她并没有动容,只是轻声说道:“请里面叙话。”
她伸手延客,带着莫紫宸走入树丛之中,原来在这里,有一条窄窄的山道,像是被人手工开凿出来,曲折的小径,可以一路延着上山。
她所居的洞府,只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山洞,里面十分简陋,莫紫宸找了个蒲团坐了,沈嬛这才坐定,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,看着莫紫宸的眼睛,说道:“外子是有什么事,托付于姑娘么,可否与我说之?”
莫紫宸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神,忽然觉得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来。张了张嘴,喉咙好像干涩无比。最终还是取出玉瓶,放在几案上,“这是曲兄托我带给你的。”
沈嬛打开玉瓶,看到筑基丹,并没有太过惊讶之色,只是低声道:“他离山之前,说是代我去寻筑基丹,我就知道,他曾答应过我的事情,没有一件是办不到的。只是他人呢?”
莫紫宸犹豫了一下,觉得隐瞒着不太好,便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,除了在地底法阵中取走小金虫的事情,都尽数说了,连霁云所做的事情,也一点没有隐瞒。
她见到沈嬛之后,本来觉得两人的感情,一定极为深厚,她听了曲恒的死讯,必会伤心痛哭,但没想到沈嬛听了之后,只在目光中隐约透出了几丝哀伤,却并没有太过动容。她把筑基丹放在玉瓶之中,忽地展颜一笑,“多谢道友了。”
莫紫宸清了清嗓子,咳嗽一声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她在见到曲恒临死托付的时候,本来以为这两人,必是情深无比的一对伉俪,羡煞旁人,在来之前,还在腹中想了不少的安慰言语,可惜一句也没能用得上。她在这里枯坐着,忽然觉得有几分尴尬,便起身道:“事情已了,在下便告辞了。”本来她在事先,还想叮嘱对方一些修行之道,但现在,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了。想必,她还会找到新的道侣吧?修行之道,岁月漫长,又有着那样多的意外,想要如凡俗世人一般长相厮守,一生一世一双人,本来就是不大可能的幻想。这也是世间那些修士们,大多都是孤身一人,少有寻找道侣的原因吧?
沈嬛眉间低敛,听到莫紫宸要告辞的话,才说道:“道友何必急着走,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呢。”
莫紫宸没办法,只得又坐下来,沈嬛送上了一杯香茗,浅笑着说道:“道友与曲恒,是这次才相识的么,以前并没有听他说起?”
莫紫宸点点头:“不错,我是从南方来的,在这次霁云所召开的法会上,才第一次遇到他。”
沈嬛嗯了一声,忽然间又转了话题,转而说道:“我其实,并不是本地之人,这里的人,多是拜老祖,拜三清,我与他们,并非是一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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