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沉迷了多长时间,李清芳渐渐清醒了些。她轻轻推开周东飞,骂了句“讨厌”。你情我愿的,这有啥可讨厌的!
恋爱中的女人的话,你要反着听。
这时候的李清芳,忽然没有了以往的暴力,反倒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含苞待放的玫瑰,正在静悄悄地绽放。
占了不少便宜的周东飞适可而止,嘿嘿憨笑着继续开车。清芳在这方面是个单纯如水的女孩子,可不能一下子就把她吓坏了。
随后的一段时间,表面上风平浪静。但在海阳市的官场上,却已经是暗流急湍。刘子健和陆建明加紧了活动的步伐,为全面接权做最后的准备。而另一个主要当事人李正峰,却依旧悠哉游哉。杨思思和李清芳为他着急,但也只是皇帝不急太监急,没有用处。这个脑袋僵化的大领导就知道服从组织决定,一点儿变通的余地都没有。
距离全市人代会召开不远了,只要这会议一开,就是李正峰“请辞”海阳市长的时候。所谓的请辞,也都是上级的要求。到时候,再以等额选举的方式,将陆建明“选”为市长。所谓的等额选举,就是候选人只有这一个,反正随便你怎么选。
终于等到了人代会召开的时刻!数百米市人大代表齐聚一堂,其中也包括梅姐在内。会议开了好几天,无非就是政府工作报告、一些部门述职之类的,听起来没有太大的意思。而大家最为关注的,当然还是市政府领导班子的大换届!不知道传言中李正峰辞职调离、陆建明顺利上位的事情,会不会真的发生。
主席台上,李正峰位居正中,旁边是市人大第一副主任。本来是原市委书记唐泰来兼任市人大主任的,这也是很多地方的惯例。但是,唐泰来却已经走了。好在李正峰有个代理市委书记的头衔,虽然没有兼任人大主任,但鉴于“各级人大在同级党委领导下开展工作”的规定,所以李正峰还是位居正中。
在这个议程中,李正峰首先向大会请求辞去海阳市长的职务。对于大家几年来的支持和帮助,他也从个人角度表示了真挚的谢意。这些感谢不是空话套话,很多都来自于李正峰的真实感触。他喜欢海阳这个城市,舍不得这个城市。一番话说得极其动情,以至于中间数次被代表们的掌声给打断。
不过程序终究是程序。在审议通过李正峰的辞职报告时,这个报告还是勉强通过了。也就是说,李正峰正式卸任了海阳市长的职务。
但之所以说是“勉强通过”,是因为很多代表都竟然投了弃权票!要是再多几十票的话,估计就会让李正峰辞不掉这个职务!对于这一点,省委组织部门派来的观察员大感诧异,感慨李正峰在海阳市的声望之高,简直有些匪夷所思。因为一般来说,像这样的表面化的程序,基本上是百分之百的通过率。
其实在此之前,周东飞让梅姐在人大代表中暗中鼓动了一下。不少代表也觉得李正峰是个干实事的领导,使得鼓动的成功率相当高!当然,李正峰自身的声望,以及他那动情的辞职演说,也对这个结果起到了催化作用。
看到这个结果,一向以作风硬朗而著称的李正峰,竟然忍不住有些眼睛湿润。这样的一个表决结果,说明了大家对自己的信任,也让他觉得自己在海阳这几年没有白干。
底下的代表很多注意到了这个细节,纷纷唏嘘不已。人们都有这样一个感触,就是即将失去的时候方知珍贵。回顾李正峰主持海阳政务的这几年,整个海阳市确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无论是经济、建设、治安,还是被视为与政绩无关、“无足轻重”的文教卫,各项事业都取得了显著的进步。若是换了一个市长,海阳的发展是否还能保持这样良好的势头呢?这是一个很大的疑问。以前李正峰在位的时候,大家的这种感触不是很明显。而当那个表决通过的结果一旦公布,很多人甚至有些后悔,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投弃权票。仅仅就是几十票啊,说不定就能让李正峰留在海阳了。
随后,是一段休会的时间。等到二十分钟的休息过后,就要展开更加“激动人心”的一个过程了——新市长选举!
这次休会与以往不同,似乎会场、休息室乃至走廊里,充斥着一种怪怪的气氛。很多人都在自发的考虑,自己刚才的抉择是不是错了。这时候,不少代表竟然渐渐的私下议论了起来。而这些代表之中,有一些是梅姐提前打了招呼的。这是周东飞的主意,让她在人代会之前就多联系一些代表。而在会议召开的这几天,更是马不停蹄地宴请交友,和不少企业界和社会团体的代表建立了联系。此外还通过宣传部部长贺双明的关系,文化界、娱乐界的代表也认识了不少。
企业界、社会团体和文化娱乐界的这些代表,不像政界代表那么死板。他们虽然也服从大会的安排,但独立思考、我行我素的特质相对明显。再说了,这些社会上混的人物,谁没听说过梅姐的大名?哪怕不凭借新的地下超级大枭的身份,就凭以前那上千徒众威震院东路的场面,也让人知道梅姐这个女人背后的庞大能量。如今梅姐主动和他们交好,他们当然乐于结交。比如什么企业家代表、社团代表之类的,今后在社会上混,指不定就需要梅姐帮忙呢。
听了梅姐的一些暗示之后,这些人当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心知肚明。这也就直接造成了刚才那个结果:李正峰的请辞报告险些没有被通过。
而现在这个休息时间里,梅姐依旧在努力。一些被梅姐安排的、或者被李正峰感染的代表,也在纷纷讨论这个话题,等于是在帮梅姐的忙了。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分钟的时间,但却似乎有一股熊熊的地火在酝酿。不知道喷发出来之后,会是一番何等景象。
会议再次召开,进入了本次大会最关键的环节——选举新一任市长!
和会前大家传论的一样,本次等额选举的唯一候选人,正是市委常委、常务副市长陆建明。
大会主持人宣读了陆建明的工作履历,随后陆建明也发表了一篇简明扼要的演说。这是市政府秘书班子精心雕琢的一篇演讲稿,陆建明已经背得滚瓜烂熟。但这种文稿太过于正式,官味儿比较弄。虽然一篇文章字字珠玑,但和李正峰那发自肺腑的辞职演说相比,无疑产生了极大的反差。
演讲完毕,陆建明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异常。掌声不是很热烈,而且很多代表在下面交头接耳,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。甚至,连会议主持人都觉得场面有点失控的危险!
不行,不能再让这种气氛蔓延下去了!会议主持人当即宣布:发放选票!
一张张选票送到了代表们手中,似乎很多人都在思考。唯一的候选人啊,这还用思考?很明显,对于陆建明来说,这是一个不详的兆头!陆建明的心绷得紧紧的,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!
终于,选票填写完毕,被会务人员收了起来。主持人当即宣布:唱票计票开始。
当第一张选票打开的时候,唱票人也有点发愣,然后顿了顿喊道:“李正峰一票!”
轰,顿时整个会场有点乱了。主持人感到场面有些失控,当即大声请大家静一静,这才使得会场重归寂静。但是,这种寂静之中似乎又多了一种期待的情绪。
所谓的“等额选举”,候选人只有一个。但你真要是觉得候选人不合适,也可以在空白处填写自己认同的人。但数百人心思不同,一般又没有统一的组织,所以哪怕偶尔有几个特立独行的,也无关大局。只不过这次有点意外了,或许李正峰给大家带来的印象太深刻了,这才使得某些代表念念不忘吧。
但是随着唱票的继续,陆建明的心情渐渐阴沉了下来——“弃权票一票!”
“陆建明一票!”
“李正峰一票!”
“弃权票一票!”
“李正峰一票!”
省委派来的观察员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!他经历了多少次的选举,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蛋疼的现象!不但弃权票多得离谱,竟然连代表们自发推选的候选人,票数也这么多、这么集中!
省委的观察员心跳不已:老天爷,今天要出大乱子了!估计在全省政坛上,海阳市这次选举的结果会引发一场巨大的轰动!
而在主席台第二排就做的陆建明,脸色铁青。计票尚未结束,但结果已经非常不容乐观了。哪怕他勉勉强强的当选了,也会被省领导视为“威信不够、不能服众”。连等额选举你都搞出这样一个大乱子,你还混个屁哟!
当然,是不是能“勉勉强强选上”,连着似乎也成了一个未知数。随着唱票的持续,陆建明的心情越来越差。
而在主席台上的李正峰,神色也很诧异。这次的情况太特殊了,作为当事人,他已经有了点骑虎难下的感觉。他大略估计了一下,自己和陆建明的票数几乎不相上下!且不说结局如何,单是大家这样一份信任,就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——有感激,有叹息,也有一股淡淡的悲伤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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