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痛!
身体像过电一样,不光是被刺穿的伤口在疼,每一寸肌肉也跟着痉挛,浑身被剧痛包裹。犯无赦也曾经徒手穿透他的胸膛,当时痛到差点心脏骤停,可是现在回想起来,那种伤害跟此刻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吨位。
看来男人无论什么时候,都不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。
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他的双手本能挥舞,却抓不到空气之外的任何东西。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被钉在标本夹上的蝴蝶,绝望地煽动翅膀,却逃不出那根大头针束缚。
刹那间,人生走马灯在眼前飞快跑过,许多画面纷纷出现。
从小到大,从亲人到好友,许多事许□□番上镜。最后,画面中的参与者越来越少,只剩他和犯无赦。
“正邪不两立,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敌人,你现在对我这么好,白白付出这么多心血,到时候收不回来怎么办。我这个人天性凉薄,没心没肝,根本记不住别人的好。等这里住够了,要走抬腿就走,绝对不会留恋任何人。”虽然记不得时间地点,周围的景物也很模糊,但这段回忆很真实,绝对是曾经发生过却又被他遗忘的一段记忆!
吴临水张大眼睛,看着画面中的俩人,觉得说出这么无情语句的自己很讨厌。
“古往今来,正义和历史只掌握在战胜者手里,你读的教科书里,多的是和真相背道而驰的谎言。即使如此,你还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,哪怕在做的事也许不是真正的正义行为?”犯无赦本想跟他讲大道理,说了一半又放下:“哎,你可真是我的克星啊,别说讲几句重话,就连反驳你的观点都舍不得。”
他苦笑着摇头,眼神中都是宠溺:“我对你好是我自个的事,你愿不愿意回应是你的自由,我这个人不喜欢强人所难,什么时候你对这里感到厌倦了,我打开通道让你回去便是。”
“你舍得我离开?不是整天甜言蜜语说喜欢我吗,这么轻易就把我放走了?你好歹也是个魔尊,这么通情达理做什么。还不去挖个地下室把我关起来,这才是十恶不赦的魔应该做的事。”原来失忆之前他们就有感情上的纠缠,难怪对犯无赦狠不下心,或许自己对他也有好感吧……
“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他的一切,对我来说,只要你过得好,身体健康长命百岁,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就满足了。你喜不喜欢我,在不在我身边,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,我在乎的只是你幸不幸福而已。”回忆到此结束,以高空坠落的这一秒钟来说,内容足够多,人生片段完全是高速运转。
但吴临水却没有时间去思考,放任主义的犯无赦为什么会一反常态,硬要把他捆在身边才满足。能回忆起的片段实在太少,根本拼凑不起来,也许那次背叛才是根本原因。
可他偏偏记不起来!
混乱的思绪还没理清,后背眼看就要亲吻大地。不过在掉到地上之前,犯无赦俯冲而下,一把捞起他,两人降落到地面。把人平稳地放在冰面上,大魔头开启保护罩,暂时抵御利克斯的全部攻击,他现在一心扑在伤患身上,根本没有闲心去对付各处飞来的暗箭,不如全部挡住了事。
在暖黄色的半圆形保护层中感觉不到寒冷和狂风,利克斯放来的黑箭也无法穿透看起来很薄的半透明光圈。这不到3平米的范围,安全得像母亲的子宫,让人觉得很安心。
“临水,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都是我不好……我刚才不应该分神的……”和祥和气氛不搭调的是男人的模样,吴临水从没见他慌乱成这样过,语无伦次地道歉,浑身抖得厉害,又害怕又自责:“快……快让我看看你的伤!”
“我没事,你先别着急,不是有灵珠在疗伤吗。再说了,我的身体比铁打的还结实,一时半会死不了。”他抓紧胸前的衣服,不让对方看可怕的伤口:“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,估计一会就能好。你别把心思放在这,利克斯很厉害,一定不好对付。看他的样子也不打算放我们走,你千万别掉以轻心。只是我帮不上你了,你得孤军奋战,千万小心。”
他撒了谎,灵珠根本没起作用,伤口不但没有自愈的迹象,反而越来越严重。
“乖,让我看看,不看一眼我不放心。”男人显然不信他的话,强行突破。
吴临水毕竟是受重伤的人,坚持不了多久,手没力就松开了。衣服解开的那一刻,犯无赦倒抽一口冷气,又怕对方看到自己表情不对导致情绪变得不稳定,连忙用手捂住胸前破的窟窿:“灵珠倒是有些作用,伤肯定会好的,你别担心。现在痛得厉害是不是,我先给你吃另外一颗灵珠,吃完就不痛了。”
其实就算犯无赦不掩饰,吴临水也知道自己伤得多重。掉下来时就看到胸口破了拳头那么大个洞,虽然位置靠右,没伤到心脏,不过普通人受这么重的伤,估计早就一命呜呼见阎王去了。他能熬得住,还是和灵珠有关系。
“你可别给我什么伸腿瞪眼丸,就是济公在身上搓的那种陈年老泥。敢给我吃奇怪的东西,小心我揍你,虽然打不过你,我也会组团来揍你。”为了让男人不要那么自责,他痛得要死了还在努力活跃气氛。
“别说话,张嘴。”犯无赦根本没动手掏衣兜,他只是俯下身,小心翼翼地扶起吴临水的肩膀,一手托着他的后脑,把自己的唇凑上去。
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,几小时前,在进入永夜市场之前,在那片废弃工地外的小巷里也曾亲得难分难舍。只是那次带着激情和冲动,这次只有温存和怜惜。不过不管心情如何,也不耽误两片嘴唇贴在一起舍不得分开,吴临水忍不住对比两次亲吻,同时大胆地伸出舌头,小猫一样舔犯无赦的薄唇。
好奇怪,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,头顶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,对面还有个凶残得要死的利克斯正在虎视眈眈。在这么多危机环绕之下,他却不担心外界的困扰,一心只想尝尝男人的滋味。
不管发生什么事,这个人都不会让我陷入危险之中!
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,此刻的吴临水就是莫名其妙很相信大魔头,知道他们有逃出生天的机会。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,享受当下才是最好的选择。反正就算真的要死在这里,死之前做个快活鬼也挺好的。
但是犯无赦的心思不在占便宜上,他并不是真的要接吻,只是想在吴临水没有防备的时候把灵珠推进去。见对方牙关失守,大魔头立刻运气,从自己体内运出一个红彤彤的珠子,猛地吐到吴临水嘴里。那东西直击嗓子眼,撞得某人差点出现生理性呕吐,因为没吐出来,就这么咽下去了!
“你给我吃什么了,效果这么好。”珠子下肚不到两秒,伤口奇迹般复原。
缺了那么多血肉的洞逐渐长出新肉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覆盖残缺的部位,断裂的骨骼也开始弥合,一点也看不出受过致死程度的伤。
“灵珠啊,特别特别宝贵的灵珠。就连元冕不灭金身被毁时,我都没掏出来给他吃。要是当时给他吃了,估计能生出另外一幅肉身,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飘荡在三界之外,活不成死不成地受苦。”犯无赦有气无力地回答,脸色不太好:“可我舍不得,他虽然是我的兄长,还是我最敬佩的人,但我也没给他……可是我愿意……给你……给我的临水……”
“这到底是什么灵珠啊!”感觉不对劲,他开始追问,神色很是焦急:“老实说,不许骗我。”
“当然不普通,全天下就这么一颗,这是我的魔灵珠。”看到小妻子恢复健康变得充满活力的样子,大魔头傻笑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。那口牙和人类的不太一样,尖尖的,但不是很锋利,乍一眼看去还挺可爱。他嘿嘿地咧嘴,眼睛里都是喜悦的光芒,似乎想站起来,刚起身就一个踉跄跌在吴临水身上。
“卧槽,这玩意能随便给?给了我你会怎么样!”赶紧抱住男人,感觉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和虚弱,吴临水吓得大叫,玩命扣自己的咽喉:“魔灵珠吃下去怎么吐出来,别睡,快起来教我啊!”
可是犯无赦像精疲力尽后入睡一样,慢慢合拢双眼,吴临水只能不断摇晃他。
他的眼皮有千斤重,但是听到自家小妻子的声音又努力张开。对方的嘴巴一开一合,似乎在说很重要的事,表情很焦急。可是他听不清楚,听觉似乎丧失了,只能看到对方嘴在动。努力分辨了很久,才发现他在问自己没有灵珠会怎么样。会变成什么样呢?他不知道啊,因为他从来没把自己的魔灵珠吐出来过!
天魔族一生下来,体内就会孕育出一颗魔灵珠,这是天魔生命力和强大力量的源泉,是比性命还宝贵的东西。所以没有那个天魔会把自己的灵珠送人,当然也就没人知道送了会怎么样。
不过,这东西好像真的不能乱送……
因为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,没了魔灵珠,搞不好会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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