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李清芳就匆匆踏上了北上的班机。是周东飞一大早开车送她去的机场,路上言语倒是多了一些。不过,没有任何嬉笑的言辞。
随后周东飞就直奔李正峰那里,去游说这老丈人,让他同意自己的计划。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,李正峰认真听了周东飞关于炒房的汇报,两道眉毛于是深深拧了起来。
“炒房是暴利,但太阴损了。海阳本来就是个二线城市,经不起这么瞎折腾。”李正峰说,“虽然不算违法,但我不赞同。”
周东飞笑道:“那么您要是不赞同的话,能治得了我?嘿。”
“笑话!”李正峰虽然迂腐,但却是经济管理的一把好手,当即说道,“只要我让物价部门实施指导定价,你们能炒得起来?即便财力大、偷偷摸摸弄了起来,但我只要准备了大批预留建设用地,依旧能压住你们。你们往上炒作,我就在这些预留用地上建设经济适用房、廉租房,把房价往下砸!搞到最后,你和什么温川财团能获利?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炒作很多东西,都是因为事发突然、出其不意,才能得手的……咦,不对啊!你小子不傻,要是想做的话,不会提前告诉我。说,到底有什么真实想法?!”
李正峰终于发现,周东飞是有自己意图的。扰乱市场秩序、囤积居奇、炒买炒卖,这本身就是不能让政府知道的事情。或者说,等政府发觉的时候,他们应该已经撤资开溜了才对。
周东飞笑道:“要的就是您这些手段!如今您知道了这件事,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,比如预留大批建设用地。而我则联系温川财团,假模假样的炒一把。到时候您在宣布大量承建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这个消息之前,房价已经起来了,我就提前脱手。而在温川财团尚未脱手之际,您忽然宣布消息,定然就把房价砸了下来。到时候,温川财团挣不了几个钱。”
“政府不赔钱,温川财团少挣,你大挣一笔。那么,你挣的是谁的钱?”
“跟风炒作的那些。这些人多半是想搭顺风车捞一把,都是奸商呐。”
“竟然还说别人是奸商?瞧瞧你这模样,哪里就像个正经商人了!”李正峰说。
而周东飞则不在乎,继续游说:“可是由此一来,您可以趁机把旧城区改造的步伐加大。而且,房价总归会提升一点,到时候政府预留出的那些建筑用地,价格会涨得更快。也就是说,等于推动了海阳市的城市改造,同时让政府多得了不少土地收益金呢。对于政府而言,绝对是有好处的。伯父,您不是经常说市政府财政支出紧张吗?想必有了这么一个收益,两年内您是不会缺钱的。”
“说得天花乱坠,还不是让我赞同——不,是让我配合你的炒房计划!”李正峰自然保持着清醒,说,“虽然对政府有好处,对海阳的老百姓也没有多大害处。但是,你这路子不对头,有点不太光明正大。”
“连伟人都说了,不管黑猫白猫,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嘛。”周东飞忽然邪邪地笑道,“而且,您要是不帮我,我可就自己动手了。到时候您要是不准备预留用地,说不定温川财团就挣大了,而海阳经济就苦了。”
“臭小子,你敢要挟我!”
“不是要挟,是您不得不就范,嘿。”周东飞面带笑容,但言语终于严肃下来,说:“伯父,我也是不想挣黑心钱,这才提前告诉您的。要不然的话,我可以随时动手。或许不在海阳,而是在清河、在省城,都行。但是,我连别的城市的经济都不愿意搞乱,自然更不想在海阳给您添麻烦。所以,您还是准备一下,暗中多准备一些建筑预留用地吧。”
也就是说,李正峰即便不同意,周东飞只要愿意做,还是能挣钱。而李正峰做了的话,无非就是能够稳定海阳房产市场、不让海阳百姓吃亏。面对这样的局面,其实李正峰已经没有了选择。哪怕他不乐意,也得不自觉的“帮着”周东飞完成这个计划。
“或者说,您不是在帮我,而只是在履行您作为市领导的职责,保证本地经济发展和民生稳定而已。”周东飞这么说,就好听多了。
李正峰哼了一声,说了句“臭小子赶紧滚蛋”。周东飞了解李正峰的脾气,知道老丈人虽然不是很高兴,但还是同意了这个做法。
而李正峰只要同意了,就等于保证了当地百姓的利益。如此一来,周东飞没有了后顾之忧,自然就可以放手做一把。
于是,周东飞电话通知曹长贵到总部开会。大计划确定了,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仔细推敲。特别是到时候的出手时机如何掌握,这是一个关键。
而到了心怡总部,曹长贵听说周东飞同意了炒房的计划,顿时乐了。只要这次大赚一把,心怡房地产就成了心怡集团内的最大产业,甚至等于心怡银基和心怡华亚的总和。到时候,这个原本效益最不咋地的子公司,将会成为心怡集团的顶梁柱。
把事情商量妥当,曹长贵当即联系温川财团的一个大人物。前面说过,温川财团是个流动性很强的联盟性组织,几乎什么行业都接触。以前心怡房地产最困难的时候,银行贷款都下不来,曾经通过关系借过他们的高利贷。也正是那一次,加上一些偶然的因素,他认识了温川财团的一个头目。
这个人叫解大元,自己掌握的流动资金就十好几个亿。在整个温川财团里面,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。
曹长贵和他取得了联系,假装神秘的表示请温川财团来炒房。解大元一听,当即摇头:“老曹你别有了几个闲钱,就不知道深浅了!看似眼前风平浪静的,等到事情倒腾大发了,指不定哪里就会蹦出来一些老怪物。到时候,咱们撤身都来不及!”
“老怪物?”曹长贵心中暗乐,但假装不解。
而解大元则不自禁地压低声音,说道:“其实上次我们在上江省炒过一次,结果被拾掇惨了——简直他妈惨不忍睹。本来顺风顺水的,后来蹦出来一个能量大得吓死人的地下世界头子,勒得我们差点跳楼。到了后来,我们财团会长亲自去人家门前下跪,而且大放血破财消灾,这才算完事了。不行,这种事不能瞎掺和。”
曹长贵笑了笑,貌似高人:“能量大得吓死人的地下世界头子?在上江的话,应该是‘掌印太监’邱得用的地盘儿吧?”
“嘘!”解大元浑身一颤大惊失色,但又奇怪曹长贵一个生意人,怎么知道邱得用这个名字。解大元紧张兮兮地说:“是,但千万别乱说,老头子太猛了。对了,看不出你一个老实巴交的企业经理,竟然还知道邱得用的大名啊!”
曹长贵乐道:“我不仅知道邱得用,还知道更多。实话告诉你,如今全国地下世界的形势是‘南邱北吴’,江南邱得用,江北吴晓梅。”
“嗯嗯,听说江北大枭是那个梅姐。咦,你小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?”解大元问道。他也只是偶尔听闻过梅姐的名号,但不清楚其中的道道儿。像他这样的级别,哪怕是他们会长,说到底还是生意人,不会太清楚地下世界的事情,最多不过风闻到一些超级猛人的名号,仅此而已。即便如此,也是上次吃了大亏之后才刻意打听的。要不然的话,上次他们也不会傻儿吧唧的试图雇佣打手来对付邱得用了。
曹长贵笑道:“我现在不是那个国企老板了,而是心怡房地产的总经理。而整个心怡集团的老板,就是梅姐。”
“啊……!哦哦,你等等!”解大元拿着电话忽然站了起来,两只眼珠子像发光的灯泡子。我擦,原来这次真正要炒房的,就是那个所谓的“江北吴晓梅”?!至于曹长贵,不过是她的手下而已。
江南邱得用,江北吴晓梅!邱得用的威猛手段,温川财团是最清楚不过的。而这个吴晓梅既然能在地下世界中和邱得用划江而治、分庭抗礼,当然也是同一级数的超级猛人!
温川财团之所以不敢接触房地产操作,可不就是担心地下势力的勒索吗?而听曹长贵的意思,这次就准备在梅姐的老巢、河东省海阳市操作。擦,在梅姐的最核心地头儿上,这个威风八面的女人还不是呼风唤雨、大小通吃啊!有了梅姐的照顾,地下世界的麻烦事当然会彻底消除。
解大元不敢确信,又证实了一遍:“老曹你是个本分人,怎么攀上了吴晓……哦不,是梅姐,你怎么攀上了梅姐这棵参天大树?”
“她收购了我以前所在的那家公司嘛,这还不简单。”曹长贵笑道,“解老板你放心好了,只要你们愿意做,地下势力绝不可能找麻烦。就是那邱得用,来到海阳地头上也得本本分分的。而且梅姐不是邱得用,她最讲信誉,不信你可以在地下世界里打听打听。要是出现了什么黑吃黑之类的下作事,算我曹长贵瞎了眼,到时候你抠了我这双眸子。”
“嗯嗯,我自然信得过你老曹的。”解大元说着,但心想还是要打听一下,梅姐究竟是什么性格。万一又是邱得用那样的,就成了与虎谋皮了。于是解大元笑道:“不过你知道的,我们财团是个大联盟,这件事我得上报会长,然后理事会集体研究。至于我这个副会长,是不能一下子决定的。”
“好,敬候佳音,希望合作愉快,呵呵!”曹长贵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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