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岐的反应让梁明始料未及。这个在半个呼吸之前还对自己嗤之以鼻的人,如今居然端端正正的跪在床上,冲着自己行了一个叩拜大礼。有那么一瞬间,梁明互相闪身避开这一拜。毕竟他年纪轻轻,可不想因为此事折了寿。但好在在理智的控制下,他还是站在原地,纹丝未动。直到黄莺将杨岐重新复稳坐在榻上,两人才面色尴尬的同时抬头看向自己。梁明深吸了一口气,脸上扯出了一略微僵硬的笑,随即开口道。“你之前帮了我朋友,如今我救了你,咱们也算是一笔勾销,两不相欠,你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,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。”话音未落,梁明直接移步向前,坐在了离两人不远处的太师椅上。“我这次进来是想听二位给我一句实话,我身边有个鬼魂说外面那些对你们二位纠缠不清的鬼魂是别有所图。”梁明说这段话的时候,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这两人的脸上,观察着他们的面部表情变化,心中却多了几分不忿之感。他轻叹出声,“此事若牵扯到一些禁忌之术,我还是得把事情弄得清楚明白才能放心,免得日后我若是惹上了什么杀身之祸,再将这笔债,记在二位头上。”梁明这番话明显是意有所指。他清楚地感觉到,坐在床榻旁边的黄莺整个人僵了一下,躲闪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明显。“梁公子,外面的鬼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?既然那些鬼都已经魂飞魄散了,再纠结之前的事情又有何益呢?”黄莺有些不甘心,她紧紧的绷着一张脸,妄图找借口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。可梁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。“黄莺姑娘,我帮你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,也不奢求你们心怀感激,但你们不能让我因为你们二人的事情身陷危险之中,我还有人要找,还有许多事情没做,可不能因为给旁人收拾烂摊子,把自己折进去。二位,太难听的话,就不用我多说了吧?”梁明身上的气势迫人。因为外头天已经擦黑屋子当中,只有中间的桌案上放着一盏烛灯。摇曳的烛光之下,梁明整个人都隐藏在阴暗之中,只有那双脚沾上了一抹光亮。如此情形之下,梁明周身的气势宛若刺骨寒冰让这屋子当中的温度骤降。当梁明的眼神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时,黄莺只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。她有为难的看向杨岐,犹豫了片刻,只得无奈开口。“是确实是我们二人考虑不周,我们也没想到会把梁公子牵扯进来,若是梁公子日后有用得着我们二位的地方,尽管开口,我们二位绝不推辞。”客套的话说完,黄莺逐渐提及了这个所谓的禁制之术。“相传在六百年前,有活人妄图引鬼入体,以传世鬼玺号令天下鬼魂唯其所用,更妄想凭借这些鬼魂之力登临至尊之位,前后三百年间,无数人争相效仿,但无一例外,无一寿终正寝。因此,这引鬼入体的术法被禁术封印,封存在皇家宝库之中……”原来,黄莺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,听说这一手段的。当年,她年仅十岁,偶然遇到过一个终日处在阴影之中,连阳光都不敢见的病弱老人。她年纪小,这老人给了他两个甜瓜蜜饯,她便终日在这老人的身旁。直至一年的七月十四。中元鬼节,地府门户大开。这老人身体当中隐藏着的鬼魂威力大增,生生耗尽了这老人的最后一丝心血,并将其撑的爆体而亡。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黄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。“小姑娘,你在瞧什么?”一个声音如同闷雷一般的鬼魂渐渐开口。黄莺当时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,只能缩在角落里,鸵鸟一般的将脑袋埋在怀中,一个人颤抖不已。可那鬼魂却在自顾自的说话。“看在你和这老东西关系不错的份上,叔叔便不杀你,你拿着这老头的手指头,若是有事相求便将这指头扔进火盆之中,我必定出现。”鬼使神差的,黄莺将那老头已经干枯的食指揣在了怀中。而三年以后,年幼的杨岐在外出领取一户人家放粮施粥时,被一群乞丐打至重伤,甚至惨遭鬼魂入体,命悬一线。黄莺求遍了郎中医馆,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给他看诊治病。只因为他们二人常年逃亡,身无长物,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。“我当时实在是没办法,就想起了那只鬼说的话,我把那老头的手指翻了出来,丢进了火盆里,没过半柱香,阴气就将房门给吹开了。”黄莺在说完这个故事之后,满脸苦笑。最后,她挽起了自己的裤腿,露出了那截已经干枯发黄,宛如干尸一般的小腿。“我当时为了救活我兄长,献祭小腿与那些鬼魂签订了契约,他们将鬼气侵入我的小腿之中,不到半个时辰,我的腿就变成这样了,虽然之后也在自然生长,但已经变不会本来模样了。”梁明看着那条干枯的犹如树皮一般的小腿,渐渐拧紧了眉心。“后来兄长痊愈了,身上的伤也没有留下任何其他问题,他听说我做的事情之后,连夜带着我逃离了那个地方。”黄莺放下衣裙,叹了口气。“这么多年来,我们四处求医问药,哪怕再怎么价值连城的名贵草药也愿意带回来试上一试。”话说到这里,黄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。“那些鬼魂也一直跟着我们,可不知道为什么,到了林州城后那些鬼魂消失了一段时间,我以为他们是找到其他的身体了,也一直没敢回来。”梁明的面色已经不如最开始那般难看,他皱眉沉思了良久。“你是说自从你们上一次离开林州后,这些鬼魂就没有再纠缠你们?”黄莺点了点头,杨岐这时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话。“我怀疑这段时间那些鬼魂应该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,我们上次离开是两年之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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