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景是美好的,但现实可不会那么顺遂,所有期望通过振兴航海而成为下一个安南或朝鲜的国家,都必须先面对一系列难以解决的问题,而这些都是两国国王在演讲时故意没有细说的内容。
比如建设海军和远洋船队所需的巨额资金,以及所需的大量专业人员,仅凭各国自身力量很难得以解决。
就算真有不差钱的主,能像当年马打蓝国求购军火那样,直接把一整车的金砖运到胜利堡以示诚意,那也还是得面对海汉供给能力有限的现状。
不管是造船的产能,还是替外国培训航海人才和海军将官的名额,那都是极为宝贵,需要通过激烈竞争才能获得的特殊资源。
如果是跟海汉关系没那么亲密的国家,那更是得慢慢排队了,毕竟有限的资源要优先提供给盟国,而想与海汉结盟,那也绝非能够轻易达成的目标。
当然了,如果主动放低要求,也未尝没有别的办法可想。
在论坛活动期间,舟山岛上还有内容繁多的各种展览和推广活动,其中就不乏有一些为各国准备的非官方解决方案。
定海港民用港区的三号码头上,就正在举办一个规模不小的船舶及船用设备展。
这个展览的参展方,甚至举办方,都并非海汉官方,而是由多家民间船厂联合举办。
在其中牵头的,是来自福建漳州、泉州、福州三地的七家船厂,以及为其生产各种船用装备的铁器、木工、制漆、制绳等大小工坊二十余家。
另有一些江浙地区从事相关产业的商人,也受邀参加了这个展览。
能在此时此地举办这种专业展览,跟官营船厂抢生意,那当然也不是毫无背景的普通民间商人所能做到。
事实上从福建来的这些参展商,大多与福建许氏家族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。甚至有好几家船厂,其经营者就是许家子弟。
许家的主心骨许心素虽然已经过世了,但海汉执委会给予许家的特殊待遇仍然延续至今,包括造船业在内,福建有相当多的地方产业仍是掌握在许家手中。
当然许家在享受特殊待遇的同时,也会在部分领域受到执委会的限制。比如所有的军用装备,包括武器、盔甲、战船、火药等等,均不能在许家的势力范围内制造。
这当然也是为了避免许家的野心膨胀,用自产的装备来对抗执委会,重新上演当年许心素在大明治下割据一方的戏码。
许家是做海贸起家,造船业也算是家族的传统产业之一,虽然如今被限制不能再自行建造战船了,但看家本领可不能就此废弃。
除了承建福建本地的订单之外,这些船厂也在慢慢向外拓展业务,像舟山论坛这样在国际上影响巨大的活动,许家自然不想错过,动用了不少资源,终于争取到了这样一个办展的机会。
负责此次展会的梁全,是许家名下主要产业之一福茂商行的老掌柜,同时也是许心素的老部下。正是他凭借与海汉商务部多位高官的良好私人关系,才能将相关的手续办下来。
当然了,这种活动如果完全没有官方出面背书,那可信度必定会遭到质疑,所以许心素的四子许裕拙在来舟山参与论坛活动的同时,也顺道出席这个船舶展,表明福建地方官府对参展商的全力支持。
许裕拙作为目前福建地区的军政长官,在海汉政坛上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了,去年还曾以候选人的身份参加过执委会的换届选举。
当然他参与选举,并非真正抱着成为执委会一员的目的而来,即便知道是给陈一鑫、石迪文这些大人物陪跑,但他能得到候选人的资格提名,就已经是许家和他个人莫大的荣耀了。
许裕拙对于这次船舶展的成果抱有很大的期待,因为此次办展的目的,就是针对舟山论坛所将公布的诸多议题。那些无法在海汉官营船厂得到满意答复的主顾,将会在这里找到另一种低成本的解决方案。
为了能让这个船舶展扩大影响力,主办方还特地安排了人到论坛会场外发放传单,摆放醒目的大型展板,想方设法给船舶展引流。
虽然这些传单没法直接发到护卫森严的各国政要手中,但递到会场外的随从人员手里还是不难,再对其许以承诺,只要能将人带到展会参观,便会向其发放酬劳,因而倒也吸引了不少人主动配合。
当天的论坛活动结束之后,便陆陆续续有一些外国人循着路来到了船舶展的现场,探寻这里是否有他们所需的东西。
参展这些民间船厂虽然名义上不能建造战船,但海汉海军所装备的探索级、探险级等多个级别的战船,以及梭鱼级运兵船,愚公级综合补给船等等,其实都有民用版的型号,其外形结构与军用型号相差并不算太大。
这些民用型号与军用型号间的差异,主要是船体厚度,防护能力,船上为安装火炮等武器装备,以及装备蒸汽动力系统而设计的特殊结构。
如果要将其改作军事用途,那也不是不行,无非是性能会较专门为作战而设计的军用型号有着一定的差距。
但如果考虑到民用和军用两种型号,在建造周期和成本上都有着很大的差距,那购买民用型号来组建武装舰队,的确可以节省不小的开支,不失为一种颇具性价比的选择。
当然也会有人就这种方案的合法性提出质疑,万一执委会哪天把这条路给封了,那预缴的款项岂不是就全打水漂了?
这个时候许裕拙的重要作用就得以体现了,只要他出面亮明身份,基本上都可以打消对方的顾虑。毕竟他的表态就是代表官方态度,以海汉一向的信誉表现,只要官方承诺办到的事,就不用担心会出现反复了。
最重要的是,这些民间船厂的交船周期,会比订单早就爆满的官营船厂快得多,这对于那些心急的客户显然极具吸引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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