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婷语不懂事,乖巧地顺从了高母的意愿,张着手臂扑到高彦泽话里,软软糯糯地说了一声“谢谢爸爸”。清甜的童音从高彦泽手里的话筒传出,台下的掌声愈加热烈。
高彦泽第一次听女儿叫自己“爸爸”,百感交集,差点忘了伸手抱紧扑向自己的孩子,抬眼对上母亲的视线,虽然知道那一声自己渴望的称呼是母亲刻意为之,但心里的感动是骗不了人的,感激地看了一眼高母,高彦泽更加搂紧了怀里小小的身躯。
方宜站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,女儿那一声“爸爸”自然听得清晰,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。女儿最先会叫的是妈妈,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生身之人是谁,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自己父亲的存在。自己的自私任性剥夺了她享受双亲之爱的权利,对于女儿的愧疚,或许此生都无法消除。
她和高彦泽从相遇开始就是一个悖论,无论怎样都是错误。
原本的订婚典礼变成了生日派对,自然精简了不少,派对持续到下午三点便结束了,众人在高家人的安排下或去到酒店,或自行离开。
小婷语毕竟还是个孩子,玩了一天早已经累了,趴在方宜怀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。待到所有宾客散尽,方宜与高父高母道过别后便带着小婷语和父母一起离开了。
入夜,高彦泽终于有空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休息,这几天接连着发生了太多事情,疲劳的除了身体还有内心。
和万千惠将近十年的感情居然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了,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得到了结果,虽不是自己梦想的那样,可也不得不承认,这样的结果,也是一种解脱。
高母敲开儿子房间的门,把热好的牛奶递给高彦泽:“累了一天了,喝杯牛奶助眠。”
“谢谢妈。”高彦泽结果牛奶,勉强给了母亲一个勉强的笑容。
“彦泽,是不是觉得妈妈把你的订婚典礼改成生日派对很任性?只顾着高家的面子而不顾你的感受?”高母在高彦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拢了拢身上的披肩,收敛了自己的跳脱。
“不会,这样做很好。”失恋的伤心,订婚典礼的变更,初时确实伤心和委屈,但高彦泽知道自己的身份,他还代表着高家,代表着“杰高”,母亲的决定是正确的,理智上他不会抱怨。
“傻小子啊。”高母喟叹,“妈这样做,都是为了你啊。你知道三年前我和你爸爸为什么会逼你娶方宜吗?”
高母的话题一下子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上,让高彦泽愣了一下,犹豫了片刻,答道:“难道不是为了孩子吗?”
“是,孩子确实是原因之一。”高母答得干脆,“但是作为父母,除了子嗣,我们同样也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高母看向高彦泽的眼里充满了独属于母亲的慈爱,高彦泽看着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“千惠的确是个好女孩,很美丽,也很温柔,但却未必适合你。”高母微微一笑,开始为高彦泽解惑,“彦泽,你是高家的继承人,你的肩膀上有需要承担的责任,但是千惠不同,她没有这样的包袱,她活得很自由,也很自我,这样的女孩,或许是适合恋爱的对象,但是作为妻子,尤其是你的妻子,我无法认同。你的妻子是要与你走完一生的人,她要和你一起扛起高家的重担,除了为自己而活,更要为高家而活,你觉得千惠能够做到牺牲自己来操持高家的家业,成为你背后默默奉献的女人吗?”
高彦泽抿唇不语,答案很明显,万千惠不可能为了高家而牺牲自己,她爱绘画,她有她的追求,她曾为理想而选择放弃两人的爱情,又怎么可能为了高家而舍弃自己所爱的艺术?
“彦泽,做父母的总是会考虑更多,除了爱情,我们更要考虑你的未来,无论怎么浓烈的爱情,在婚姻之后要面对的,是更多你还没有遇上的事情,只有单方面的迁就和包容能够支撑多久呢?”高母停顿了一下,继续道,“说我任性也好,说我自私也好,但是第一次见到方宜的时候,我就有种感觉,她是能够成为你助力的女人。她有主见,很坚强,而且我感觉得到,她是个渴望亲情和家庭的女孩,所以那时,我用孩子逼迫你们结婚,多一分缠绕就多一分机会,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卑鄙,对你和她也都不公平,但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保护,彦泽,原谅妈妈。”
高彦泽无法责怪母亲,母亲的深思远虑是他从未想到过的,而和方宜的缠绕,错误的根本也在他们的身上,无关父母的选择。
“妈,你不用跟我道歉,你没有做错什么,错的一直都是我。”高彦泽捧着牛奶,声音闷闷的。
“事情过去那么久,再纠结于对错已经于事无补,彦泽,我希望你能多想想将来。”高母话锋一转,说出自己这次来找儿子谈话的最终目的,“不瞒你说,我和你爸爸,还是觉得方宜会是适合做你妻子的人。这次再见到方宜,她还和以前一样,很独立,但是我感觉她变得更柔和了,所以我在想,你们能不能够试着重新认识一下彼此,毕竟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,当然,这只是我和你爸爸的建议,如果你觉得勉强,不用在意我今天说的话,我和你爸爸最希望的,只是你能幸福。”
高彦泽放软了身体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,母亲话来得太过突然,在他还没有为他的初恋进行悼念,还没有为自己的失恋伤心失意的时候,父母就希望他可以尽快找到一段不同的人生,这样的提议虽不至于无理,但他现在真的做不到:“妈,我明白你的意思,但是对不起,我现在还没办法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。”
高母笑笑,不再继续于这个话题:“傻孩子,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,好好睡一觉吧,睡醒了,就是新的开始了。”
母亲温柔的手掌轻轻摩挲了两下儿子的脖颈,掌心的温度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力量,能够轻易抚平高彦泽血脉里的烦躁,他笑笑,点头,与高母互道晚安。
过去的已然结束于昨日,或许正如母亲所说,明天,便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生日派对过后两天,高彦泽接到秘书的联络,有生意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。
高彦泽把事情告诉了父母,本想一家人一起回去,高母却笑容满面地告诉他,她已经决定和高父在英国逗留一段时间:“T市又没有我可爱的小孙女,我回去干嘛?”
高彦泽无语,只能订了次日的机票独自返回T市。
当晚,在高母的提一下,高彦泽请了方宜一家到高家的酒店吃饭。
虽然酒店开在英国,但高家的酒店从来不缺优秀的中餐厨师。
所以,当吕帛玉坐在古色古香的包间里看黄皮肤、黑头发的服务生端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时,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“穿越”回国了。
高父一向少言寡语,等人都落座之后也只温和地招呼大家动筷。两位一家之主坐在一起品红酒、谈人生;小婷语的奶奶和外婆则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,一个逗弄,一个喂食;剩下高彦泽和方宜……自然只能毗邻而坐,倍感别扭。
其实,比起上一次在吕家吃饭时的相邻而坐来说,这一次,无论是方宜还是高彦泽,虽有些别扭,但都轻松了不少。三年前的事情是一个心结,现在既然已经都说开了,心结也就不存在了,自然也就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必要。
方宜清了清嗓子,主动向高彦泽示好:“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
打算听妈的话和你复婚……
当然,高彦泽肯定是不会这么说的,虽然在他听过高母的一番肺腑之言以后,确实把这一条列进了自己的人生选项当中,只是,这个选项的未知系数太高,高彦泽并不确定是不是适合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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