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都清风楼,人潮如流,被围了个水泄不通。清风楼并非酒楼,而是大都的一处清雅茶楼。虞国本不产茶,都是从蜀国和梁国外来的,价格不便宜。因此,大都饮茶的人非富即贵,来这里喝茶的多是一些各大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和读书人。由于常有文人雅士聚集在此,久而久之,也经常有人在清风楼办一些诗会雅集。今日,一二楼的墙上满满当当挂着一幅幅书法字画,来来往往的人在这些字画前驻足品评,啧啧称奇。二楼的阁楼之上,一个身着纱衣,手摇折扇的男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。一回想起刚刚自己独立阁楼之上,以几首足以惊风雨泣鬼神的大家之作,吊打大都一众读书人的时候,他就忍不住为自己叫好。虽然这些诗……都是从他家公子那里抄来的,可他是在为公子办事,抄他几首诗怎么了?都是应得的。一想到今日那些大都少女倾慕的眼神,他就觉得神清气爽,不由得挑了挑鬓边的一缕头发。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他循声望去,只见楼下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,最中间站着的似乎是几名女子。他眉头一皱,“出什么事了!”
楼下,几名衣着不俗,容颜清秀,一看就非小门小户家的姑娘组成了两个阵营。一方阵营里有六名姑娘,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白衣的江曼青和满眼怒意的叶宁希,身后则站着江叶两家的四位姑娘。叶宁希的手还停留在半空,她瞪着对方,呼哧呼哧喘着气。而另一方阵营里,只有两个女子。一个身着青绿衣裳,头顶珠钗又多又亮,整个头看上去几乎要被饰品填满了,全身上下十分华丽。另一个与她的同伴相比,则要清秀许多,不过在寻常百姓看来,也是非富即贵的打扮了。她嘴角隐隐有颗小痣,但丝毫不影响那张美丽的容颜。但是现在,她那张俏丽的脸蛋上多了一个巴掌印。“她是我带来的人,你竟敢打她?!”
一阵娇呵声传出,不过不是被打的人,而是被打之人的同伴在为她出头。全身华丽的女子走上前去,看着叶宁希,眼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与贵气。“是她先抢我们的东西,说了不听还推我们,不打她打谁?”
江曼青也不甘示弱,上前几步站在叶宁希的前面。“你们可知我是谁?再给你们一次机会,把东西拿过来,给她认错!”
华衣女子没有被江曼青的气势所震撼,她以命令的语气看着对方。叶宁希冷哼一声,“我管你是谁,没让你们认错就罢了,还让我认错,休想!”
两方人马吵了许久,江曼青身后的四名叶家姑娘和江家姑娘性子一向内敛,又在这大街之上,她们不会吵架,只一个劲劝两人不要惹事。奈何这几人性子都烈,没人劝得住,又是一阵吵闹,越吵越凶之后,她们甚至再次动起手来。嘴角有痣的女子拉着华衣女子,对江曼青和叶宁希说道。“早就听说叶家的姑娘识大体,知礼数,为何今日行径如此粗俗?你们可知,我身旁的这位姑娘是梁国郡主,此次跟随梁国三皇子来大都做客,皇帝陛下都要礼让三分。”
这女子说话时,语气不算霸道,可听着……就是让叶家几个姑娘莫名不舒服。再看那位华衣女子,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,她眸中的那抹不屑溢于言表。江家几个姑娘听到这话都暂时闭了嘴,江曼青虽然性子直,可她不喜欢惹祸。要是得罪了陛下的客人,岂不是要给叶家带来麻烦。江曼青嘴巴张了张,想说句软话,奈何她这辈子没怎么说过软话,一时不知从何开口。“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,我阿娘不也是郡主,没见有你们这样嚣张。闹到陛下那里正好,我们也去宫里讲讲理!”
大家都怕这位梁国的郡主,可叶宁希不怕。叶宁希是不怕进宫的,毕竟她经常跟着段氏入宫看望太后娘娘,自然不会被这几句话吓到。嘴角有痣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,她拉着梁国郡主。“郡主,算了吧,她们是叶家的人,太后是她外祖母。就算闹到陛下那里,陛下也不一定会给我们做主。”
此话不说还好,一说那梁国郡主的火气就上来了,她看着嘴角有痣的女子,没好气道,“你好歹也是相国之女,怎就如此胆小,有我给你撑腰,怕什么!”
。左相孙策之女孙梦瑶低下了头,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。“郡主,你不知道,叶家护国公刚刚身亡。叶家大姑娘又是名震大都的才女,是未来的王妃,我……我惹不起。”
郡主的脸一沉。她自然知道这位虞国护国公,不就是月余前死在虞梁战场上的主将吗?那位护国公在战场上击杀了多少梁国士兵!叶家,就是梁国的敌人,也是她的敌人!随即,她看向叶家姑娘。“本郡主好歹是虞国皇帝的客人,你们这样对本郡主,此事不能算。”
摇着折扇的男子见状,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。公子让他打理今日的诗会,没事不要找他。可这件事……他摆不平。思索了一番,他决定果断出卖某公子。很快,白承之从二楼走了下来。“出了何事?”
他一袭素衫之下身形颀长,目光清澈,看人时自带三分笑意。腰间挂着一个玲珑玉佩,下坠淡蓝流苏,走动时玉佩轻微摆动。喧闹的人群自动分开,白承之站在几位姑娘面前。他第一眼落在了一旁的江曼青身上,不为旁的,只是她身上的这件衣裳十分眼熟。白承之的脸沉了下来。原本准备好好发一番威的梁国郡主,在见到这位素衫公子的那一瞬,便将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,忽然她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光。他衣着并不华丽,却自显高贵。没有桀骜,但不怒自威。目光明明清澈透明,却让人不敢生出一丝诓骗之心。最重要的是,这个男子,太好看了!梁国郡主憋在嘴边那些十分难听的话,生生又被咽了回去。“我……我们……”郡主从一只暴怒的鹰,变成了一个结巴。柳一平走过来。“各位姑娘,这位是今日举办诗会的白先生,大家有话可以对他说。”
于是,叶宁希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。原来,江曼青和几个姑娘在一楼发现了一幅书法作品,原本几人都对书法没有太大的研究,只是看看而已,不准备买。谁知几人正拿在手里看热闹的时候,旁边一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叶宁希手中的书法抢了过来,夺人之物,丝毫没有愧色和歉意,反而义正严词,理所当然。这个态度,着实让没怎么吃过亏的叶宁希和江曼青十分不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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