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我下山之前,你召见我,是我说的那句话,我还以为,你的意思是要告诫我,不要泄露当年你发现古修洞府的秘密,否则的话,就会永远的让我闭嘴。所以我当时便想岔了,以为你赶我下山,是要借机会将我灭口……”
她一边说着,声音越来越低,头也不停地低下去,几乎快要贴到了胸口一般,直到他感觉到,秦川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气,几乎已经要将她冻僵一般,才骇然地住口,抬起头来,便看到了他脸上那一副要吃人一般的表情。
“你……居然如此想我?”
莫紫宸本来想张口辩解,但在那一刻,她忽地看到,秦川眼中所流露出来的眼神。本来坚硬如铁,锐利如刀的目光中,这时却流露出一抹隐藏得极深的哀伤。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看错了,这样的眼神,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杀伐果断,动如雷霆的秦川身上?
虽然在此刻,她并不了解秦川的心思,但却本能地觉得,他似乎是误会了自己,便急急的说道:“我并不是有意要往歪处想,只是你当时的话,确实让人产生了误解,事后又没有过半分解释,其实在我的心中,一直把你当成师兄一样亲近,原本也不相信,你会做出这等事,不,不是……”她将手乱摇着,才发现自己说话居然语无伦次,根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其实现在她也觉得,这些应该是误会了对方,秦川的那些话,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,只是她在那一刻的脑子想岔了,偏偏就要往歪处想。
本来这也没有什么,他毕竟是师兄,不应该跟自己这样一个年轻的师妹计较才对,但莫紫宸却看到了他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一刹那,有些哀伤的神情,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,也似乎是被触动了一般,急急的解释,生怕对方误解自己。
秦川挥了挥手,他的嘴唇上下开合了一下,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,又过了片刻,才道:“我当时只是以为你不愿明言,才说得隐晦了些,我的意思是,你在那古修洞府之中,或许也有过什么奇遇,否则的话,也不可能几次遇险都能够化险为夷,只是这些事情,还是不要宣之于口的好,而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旁人知晓。除了你我之外,太华宗的其他人,我一个都未说过。至于我,又何必要你来保守什么秘密?那些事情,林师姐与几个师弟师妹都知道,只是还没和你详细说过而已。”
莫紫宸这时的头深深地低了下来,恨不得把一张脸都塞进胸口里去,脸色连着她露出来的节颈子,全都变得通红,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,自己真是摆了一个天大的乌龙,真要是让旁人知道的话,那可真的没有脸见人了!
秦川看到她的眼神,不禁又挥了挥手,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模样,犹豫了一下,才道:“我们当初也算是共过患难,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,罢了……”
莫紫宸连忙挥手,急急的道:“你也不要多想,本来在开始的时候,我只当你是一个路遇的朋友,而你也算救了我的性命,没想到日后有相见的机会,没想到你的身份是一宗之主。也许是因为我出身皇家,见过的阴谋倾轧太多,遇事不自觉地便往歪处想,你可千万不要见怪。”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:“在刚听到你那样说的时候。我的心情也很是不好,本来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一个朋友,没想到却有那样子的误会,总之,这次是我不对,算我在这里向你赔礼啦!”说完她便深深地在秦川面前弯下腰去。
秦川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,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,面对强敌,杀伐果决的他,这时却有些手脚无处放的模样,张了张嘴,只是说道:“都是同门兄妹,何必如此?”
莫紫宸直起身来,她本来是天生疏朗的性子,并没有那样多的心计,只是生在那样的家族,她如今又是孤身一人,心里不免便想得多些,这时将话都说开了,心中顿时便觉得敞亮起来,自下山以来一直压在自己心头那块大石,忽然间被搬去,让她觉得痛快无比。
秦川这时默然了片刻,说道:“其实,你也不用想这么多的,我既然认你做师妹,自然当成手足一样,至少太华宗,便同你的家一般。”
秦川生就的一张冷脸,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,这还是莫紫宸头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,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,但听到后来,她怔怔地站在那里,心中悲感交集,不知道是什么滋味。
她本来是皇室公主之尊,正在风华正茂的年纪,天下间第一等的人物,至少在她当时所处的那个世界之中,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,但在一夜之间,猝逢巨变,父母双亡,而她则如枯叶飘零一般,仓皇出逃,这一路上也不知在生死之间打了几个滚儿,若非是遇到了秦川相救,她就算不死于高虎手下,也必然会被张简所擒去,供他双修淫乐。
而莫紫宸一直知道,她在修行上的资质,并不算甚佳,若非是机缘之下,遇到了秦川,是绝对没有机会拜入太华宗这样的大派之下的。因此在她的心中,一直存在着一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。
这种感觉深藏于他的心底,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,在太华宗中,他也交了几个朋友,但无论是鞠二,还是杜观云,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情甚好,甚至可以以生死相托,但也没有一个人,能够感受到莫紫宸心中的这份恐惧。
但莫紫宸如今,看到了秦川的眼神,她忽然间懂得,这个人,他明白!他真的看出了,自己深埋于心底的那一份心思!
自从逃出皇城之后,她便觉得,自己已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,并严正地告诫自己,从今以后,不能够再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哭泣。但在这时,她的心底,忽然间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,眼眶不禁的红了起来,只想好好的痛哭一场。
(卷三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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