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知遇笑一声,&ldo;谢了。十几年没来过,槭城变化太大,路不好找了。&rdo;
&ldo;您过去吧,我……我姐姐等着用洗洁精……&rdo;
话没说完,忽听见巷子里骤然传来嘈杂的叫喊声。
抬头一看,巷子那头,等着用洗洁精的姐姐,正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,以极其粗暴的姿势互相拉扯着……
第9章(09)秘密
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,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;对面是弄孩子。楼上有两人狂笑;还有打牌声。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。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。
‐‐鲁迅
苏静一瞅见苏南,像是遇见救星,抬高嗓门:&ldo;苏南!苏南你劝劝你姐夫!都快过年了啊!哪有过年,过年还往别人家跑的……&rdo;
男人一把搡开苏静,&ldo;房子给你住了,钱给你留了!你他妈还闹!闹个鸡巴!&rdo;
苏南怔然,窘然,紧接着思绪就像那已被践踏殆尽的雪地,无序斑驳之中,一片残余的空白。
&ldo;苏南!&rdo;苏静又扑上去,紧缠着那男人不放,&ldo;苏南!你帮忙劝劝你姐夫啊!都要过年了!&rdo;
喉咙里烧了块炭,发不出声,她恨不能失语,或者就地蒸发。
塑料袋给寒风吹得哗啦作响,前进一步,却是拉住了苏静手臂,&ldo;姐……算了吧。&rdo;
&ldo;算了?!我凭什么算了!这是他家啊,还有宁宁,宁宁是他女儿……&rdo;她忽然撑不住一般,喉咙呜咽出声,粗糙泛红的手指,却仍然死扣着男人的衣袖,&ldo;你不能走,你要是刚往那个贱人那儿去一步,我就……&rdo;她目光逡巡,落在巷口那辆虽有多年,外表仍然锃亮的轿车上,&ldo;……一头撞死在车上!&rdo;
苏南被苏静骂过冷心冷肺,在她无数次劝说她离婚时候。苏静总有千百句话还回来,好像苏南一句理智的劝告,就成了和&ldo;贱人&rdo;一个阵营的。
久而久之,苏南不敢再提一句。心里那点微末的同情,也像把散沙捏在手里,捏着捏着就没了,剩下的那些,是攥入血肉的厌烦和麻木。
&ldo;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。&rdo;
此时此刻,她觉察出自己大抵真是冷心冷肺,十二分恨铁不成钢的一句&ldo;那你就去死吧&rdo;排在了嘴边,差点挨字挨字地蹦出来。
咬着后槽牙,伸手抱住苏静的腰,使劲往后带,手上袋子被苏静一撞,&ldo;啪&rdo;一下落在泥水里。
带着劲风的一巴掌,狠甩在脸上。
&ldo;苏南!你帮谁呢!&rdo;
男人趁机一扯衣袖,斜了苏静一眼,整整领子,大摇大摆地走了。
陈知遇上前一步,伸出手臂,却不知能做什么,又尴尬地僵在那儿。
苏南脸上,让苏静抽出了五道红印。
苏静有点蒙,片刻,握着苏南手臂退后一步,&ldo;妹妹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&rdo;
&ldo;宁宁还在家呢,那么小,你放她一个人……&rdo;她飞快蹲下身,借这动作狠狠地抽了抽鼻子,把沾了泥水的袋子捡起来,拿出里面干净的洗洁精瓶子往苏静手里一塞,&ldo;你回去吧,我回家……&rdo;
&ldo;妹妹……&rdo;
苏南低垂着头,谁也没看,越过苏静,越过陈知遇,踩着肮脏的雪地,飞快往前走去。
擦身而过时,她低垂的眼里,有泪渗出来。
&ldo;苏南。&rdo;
身影仿佛没有听见,逃离般的架势走远了。
陈知遇拔了钥匙,摔上车门,飞快赶上去。
暗云低垂,河水枯竭,灰扑扑的石桥,苏南立在桥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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