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场暂时一片寂静,王本低着头没有出声,玲珑很懂事地安静站在一旁,斐大婶也没继续说下去,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,似乎在等待答复,目光很和蔼,没有责备,没有埋怨,很像一位长辈在发出由衷的请求。
沉默好一会后,王本终于开口了,“大婶儿,我明白了,谢谢你能没有隐瞒地跟我说这些,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们太过为难。”
声音挺平静,却无法掩饰心中的矛盾与凝重,就连将斐大婶送回家时,他很想冲这位慈祥的前辈笑一笑,却始终无法开颜。
满以为等到斐翠考上大学,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发起追求,正式开始他的情感生涯,可就在这离高考仅有一个多月的时候,斐大婶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心坎上,让他难以抉择。
放弃肯定不甘心,期望斐翠别考上大学,那更不可能,这道选择题简直要命。
郁郁寡欢地回到家中,静静靠在沙发上,思绪有些凌乱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“笨笨,这次你功劳最大哦,”堂屋门外,玲珑拿出两棵青菜正在犒赏今天立下大功的笨笨,蹲下身拍拍那只乖巧可爱小香猪的后背,非常满意地说道。
“哼,哼。”
笨笨哼叫两声,一边嚼着青菜,小猪鼻子还一边使劲地拱,头皮也不停在玲珑脚背上蹭,非常得意地卖萌。
看着玲珑与笨笨的恣意玩耍的开心模样,王本不禁微笑叹气,哎,人要是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,或者差一点,像头猪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也行,就不会被这无聊而磨人的情感给折腾了。
“本子哥哥,你怎么不开心啊?”玲珑凑了过来,抓住手轻轻摇晃,眨巴两下大眼睛关切地问道。
揉揉小丫头的头发,王本随口问道:“哥哥问你个问题,你觉得城里好,还是村里好?”
“嗯……”玲珑昂着小脑袋非常认真地考虑一会后,笑眯眯地说道,“有本子哥哥在的地方就好。”
这丫头,太会安慰人了!王本实在没忍住内心的喜悦,一把将玲珑搂过来,额头碰在一起狠狠擂了好一阵。
算了,暂时不去想这烦人的问题了,反正还没有正式来临,好好活在当下,等事到临头再去考虑不迟,有了玲珑贴心的安慰,王本终于重新释怀。
不管怎么说,事情总归有好的一面,通过这次假首饰事件,特别是这场敞开心扉的交谈,他与斐翠一家的关系拉近不少,偶尔在村里碰见,也会非常热情地相互打招呼,甚至驻足闲谈一阵,无意间经过斐大婶家门口时,也会主动邀请去坐一坐。
只是,与斐翠之间,他总会不经意的保持一点点距离感,不再邀请她到家里来,去学校看望的次数也逐渐减少,见面时也是规规矩矩的,很像两位再也普通不过的朋友,没有半点亲昵感。
每当斐翠旁敲侧击,意会地表示不满时,他就称马上高考来临,不许分心,在事情没定论之前,他不想刻意假装下去,那样对彼此都不好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,不觉来到炎热的六月,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秀水湾每个角落,晒烫了大地,土里的一棵棵芦荟苗在适合的温度下茁壮成长;温热了濛溪河水,河里重新出现游泳的人群;也蒸黏了每一位村民,午睡开始成为大家必做的功课。
相比之下,战武几人所居住的大清山顶却分外凉爽,享受生活的他们还在茂密的阔叶淋里搭了一个棚,气温如同春天般美好,除了山蚊子多点外,其余各方面都挺不错,如果不是要照顾玲珑,连王本都想上山避暑去了。
通往山顶的机耕道还在继续如火如荼地建设,在这炎热的天气里,工人们似乎更愿意到凉快的山林里面工作,活干累了就在大树底下坐着吹吹牛,打打牌,不仅没有影响施工进度,反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。
慵懒的午后,饱饱地睡完午觉后,王本半躺在屋檐下的凉椅上,手上的蒲扇偶尔晃动一下,带过阵阵轻风,十足的舒爽。
马云秀的身影远远出现在了院坝外,但她并没有打算进来,而是准备匆匆路过。
这么热的天气,还是大中午,不应该有什么事才对,王本不由关切地问道:“周二娘这是要去哪?”
“你不知道啊,听说李老三要讨婆娘了,”马云秀乐呵呵地说道。
“什么!”王本一声惊呼,差点就掀翻凉椅摔在地上。
这可是天大的新闻,李三爷已经四十好几了,还瘸着一条腿,几十年都没讨到老婆,难不成从没开过花的老树真要逢春了,这实在太令他好奇了,连忙详细打听道:“娶的是哪家的女人,多大年纪了?”
“好像是外地来的,别的我也不知道了,这不正准备去看呢,”马云秀回答完后,便继续赶路离去。
王本哪里还坐得住,摇着蒲扇跟随一起走向了李三爷家,这种热闹说什么也得凑凑去。
远远望去,屋里已经坐了好大一群村民,正在热闹地交谈,李三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。
还没走拢,老远就听见李三爷在门口十分热情地招呼:“本子,快进来坐!”
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,这话确实不假,李三爷此刻完全忘却了因为芦荟苗事件的不快,一改先前的态度,捧出一把水果糖与花生的混合物,热情地说道:“来,吃糖!”
吃货王本不关心,塞进兜里后,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寻。
终于,在堂屋边上发现一位陌生女人,估计在三十岁左右,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,就连村民问他,也非常难得张嘴说句话,从衣着打扮来看,确实不像本地人。
可令人奇怪的是,那女人似乎非常坦然,心安理得地靠在门板上,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。
在她旁边,还坐着一位陌生男子,看上去也是三十来岁样子,其表情动作和那女人如出一辙。
静静观察一阵后,王本越发觉得不对劲,不禁皱起了眉。
这,该不会又是骗子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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