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,终于看见了另一个反绑双手的轮廓。那个人躲在阴影里,看不清长相,一口西澜话说得流利却带着些奇异的口音。
站于一旁的齐沉息开口道:&ldo;那人是这位公主的护卫之一,会讲西澜话,又说愿为西澜效劳,我就把他留下当翻译了。也是问了他,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。&rdo;
帝明点了点头,又向那阴影中的人问道:&ldo;既然是公主,又如何会在雪莽原上?&rdo;
那人深深一鞠躬,道:&ldo;陛下,您不了解我们部的风俗,我们这里,女子个个懂得近战,公主更可以像男子一样领兵……&rdo;
那人话音未落,女子突然开口,说的是北陆语言。卓忘机都听不明白,只听到声调高亢激昂、语速又快又急,似指责似控诉;他们又看见女子黑白分明的眼中,目光灼人。
&ldo;她在说什么?&rdo;帝明转头问道。
&ldo;这……&rdo;阴影中的人迟疑着不说下去。
&ldo;说!&rdo;
&ldo;她说,她说我是一条狗,其他护卫都战死了,只有我还活着,她让我一头去撞死……就这些……&rdo;那人说着,逐渐低下头去,&ldo;就这些,没有了……&rdo;
帝明脸色一青,一指充当翻译的北陆俘虏,大声吩咐:&ldo;他给我拉出去喂狗!&rdo;
&ldo;陛下饶命!陛下!&rdo;
&ldo;够了!朕平生最见不得你这样的懦夫!你以为朕不懂北陆话?她还说,西澜人听一条狗的话,简直比狗都不如……来人,重新堵上她的嘴!&rdo;
几名士兵冲上前去,按住洛莹的肩膀,将布帛使劲塞入她还在张合的嘴中。女子尖锐的声音逐渐轻下去,变得模糊起来,终于几不可闻。
&ldo;如今你可是我手中最大的筹码,不知道,你哥洛盎愿不愿意用退兵来换取你。&rdo;帝明走近,抬起她的下颚,脸上带着怨毒的笑容,&ldo;或者……你也可以选择让我们西澜做后盾,成为北陆的女主君。你的表姐托娅我很是喜欢,看在她的面子上,我可以放过你……你说怎么样?&rdo;
洛莹瞪着帝明,仿佛要说什么,却发不出声。
帝明挥了挥手,让人再次拿走她口中的布帛。
&ldo;只有没用的托娅才甘愿去和什么亲,嫁给西澜人还坐不上一个王后的位子,只会绞了头发去神宫隐居!她那样软弱的人,落到那个地步也是活该,要是她还有些骨气,当初就该死在雪莽原的路上!她要是还记得身上流着我们契伏大神的血,就不该现在苟活!&rdo;
洛莹说罢,突然对着震怒的帝明笑了,她的笑容仿佛晴空中的阳光,无牵无挂,又明媚得不含一丝杂质。齐沉息心里没有来由地一紧,他不明白洛莹为何要笑,但这样的笑容他见过……烟花一样突然绽放的笑容,就像是十年前的宁妃……
她突然向侧迎上士兵手中的长矛,闪着寒光的锋刃轻易刺穿了她的咽喉,从后颈穿出来。她双手握住长矛的木柄,一用力,将它拔了出去,一蓬血花汹涌而出,在她的脸上溅出妖艳的花朵。
所有人愣在当场,看着她缓缓倒地。
&ldo;我们翰海部的女儿,谁的胁迫都不受!&rdo;洛莹笑着,用最后的气力喊出这句话,用的是西澜的语言。说罢,她的嘴角抽了几下,眼中终于浮上那层死人独有的浑浊灰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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