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好像只有左腿受了伤,新来的那个人。&rdo;有人答道。&ldo;党已经决定,不许随便发动斗争,我们不支持这种错误行动。&rdo;又有人气愤地说。
&ldo;对。&rdo;江姐毫不犹豫地吩咐:&ldo;明霞,马上把这个意见通知各室。&rdo;
正说着,院坝里响起了纷乱的跑步声。余新江向水池边跑去了,丁长发和楼七室好几个人都跟着跑去了。猫头鹰、狗熊嚎叫着,带领着一群特务,出现在地坝里。猫头鹰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,像终于找到了对政治犯进行报复的机会。年轻的学生刚从后边走出来,他就狂喊起来:&ldo;看守员,把5782号,5784号,5785号,统统钉上重镣!&rdo;眼光从每个学生脸上扫过,冷笑着,&ldo;胆敢触犯所规!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?谁再闹,渣滓洞今天就全体停止放风!&rdo;
话音未落,一群野兽当啷当啷地拖来三副重镣,立刻给学生钉上。
小宁,霍以常拖着脚镣,试着走了两步,就满不在乎地向牢房走去,景一清迟疑了一下,也拖着重镣向牢房走去。高邦晋涨红了脸,正想大声抗议,却被余新江堵住嘴巴,又一个人走上前来,架着他大步拖回牢房。
冲进地坝来准备乘机报复的特务,望着一间间毫无反应的牢房,只好茫然站着……没有找到发泄机会的狗熊,恶狠狠地冲到楼七室门口,哗的一声锁死了铁门……&ldo;奇怪,&rdo;回到铺位上,孙明霞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,忍不住悄声问着江姐:&ldo;这一切,是怎么回事?&rdo;江姐温和地反问道:&ldo;你说咧?&rdo;
&ldo;江姐!&rdo;孙明霞被提醒了。她点着头说:&ldo;我倒想起了一个小问题,高邦晋不是告诉小余,说老许现在关在梅园吗?&rdo;
&ldo;他是说过,&rdo;江姐问:&ldo;你觉得有什么问题?&rdo;&ldo;不管老许是否关在梅园,&rdo;孙明霞说:&ldo;老许离开渣滓洞的时候,敌人做得那么机密,谁也不知道关在何处,高邦晋怎么可能在二处听到这样机密的事情?&rdo;
望着江姐带着鼓励的眼色,孙明霞又说道:&ldo;我是学医的,我知道骨折要裹石膏,&lso;披麻带孝&rso;根本不应该在脚上箍个石膏筒。&rdo;她认真地思索着说:&ldo;我疑心,他是个十分危险的敌人。&rdo;但她似乎拿不定主意,又轻声问道:&ldo;江姐,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?&rdo;
&ldo;完全可能。&rdo;江姐已经得到老大哥的通知,知道新来的人昨晚上的可疑行为,所以她毫不迟疑地说:&ldo;我们知道,他已经和小余接上了关系。可是党还在继续审查他,因为他的言行中,有十分可疑的地方。他怎么可以不通过组织,擅自发动斗争?而且动得这么急迫,事前根本不向党打招呼,这哪里是自己人的味道?对高邦晋必须彻底审查。&rdo;&ldo;马上通知楼七室?&rdo;
江姐沉吟了一下,摇了摇头,慢慢说:&ldo;他们已经这样作了。刚才小余他们不是把他架回去了吗?&rdo;
响起了急骤的梆声。接着,地坝里又涌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几个特务冲向牢房去提人。
过了一阵,签子门边,有人转来告诉大家:来了几个特务,把高邦晋押走了。
&ldo;他走了?&rdo;孙明霞诧异地问。
江姐沉默着,新出现的这个情况,并未使她惊讶。高邦晋会离开这里吗?没有这种可能。相反,一个新的判断出现在心头:高邦晋很可能在掀起风潮以后,又借提审为名,出去接受新的指示。但她没有把自己想的都讲出来,只简单地答道:
&ldo;不必替他担心,他会回来的。&rdo;
在晚霞笼罩的院坝里,两个特务架着高邦晋在高墙里面出现了。他困难地向楼上牢房移动脚步。
这时,楼七室的伙伴们正在地坝里放风。学生从厕所出来,一见高邦晋,像久别重逢一样的激动,忘记了脚上当当作响的重镣,蹦跳着,叫着:&ldo;老高,老高……你回来了!&rdo;
高邦晋见着年轻的学生,眼里也闪着泪珠,把两只手臂从特务肩头上抽回,伸向景一清、霍以常,他望着小宁倔强的笑险,显得分外感动:&ldo;共同的斗争,把我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。我们永远不会分开……你们看,现在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!&rdo;小宁吃力地拖着重镣,高兴地举起了拳头:&ldo;什么力量也不能使我们害怕。&rdo;
&ldo;还是先把老高同志扶回去休息一下吧。&rdo;景一清招呼着。丁长发走过来,向高邦晋笑了笑:&ldo;几个学生娃儿拖着重镣,自己走路都不方便,让我来搀扶你!&rdo;
旁边又来了一个热心的人,&ldo;我也来一个!&rdo;
高邦晋感激地向他们点点头,又对学生叮咛着:&ldo;你们在地坝里多耍一会儿,今天我受刑很轻,很轻!&rdo;说罢就让丁长发他们扶走了。
狗熊站在楼七室门口,正在和谁低声讲着什么。听见后面有脚步声,狗熊回过身来,像往常那样,恶狠狠地对每个人扫视了一眼;扬扬手里提着的皮鞭,离开楼七室的牢门,快步走下楼去。但是,高邦晋还是听见了狗熊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:&ldo;不行,收风以后不能开牢门!&rdo;
走进牢房,丁长发他们把高邦晋扶回他原来的铺位,对他笑了笑,跨出牢门,又去享受收风前最后几分钟的自由呼吸去了。牢房里没有旁人,连重病的老大哥也出去了,只剩下正在擦洗楼板的余新江。高邦晋看出,刚才正是余新江和狗熊在说话,他一直蹲在牢房里没有出去放风。被高邦晋撞见以后,此刻余新江不自然地放下了卷得高高的袖口,又把披在肩头的上衣取下来,但不是把它撂在自己的铺位上,而是用力把它扔得远远的,扔到牢房深处的屋角。接着,拿起了一个木水盆,他看了看高邦晋,点点头,勉强地招呼道:&ldo;老高,你回来了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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