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天使颁旨之后,南宁将军府就又恢复的平静,孙氏带着杨惠继续学习如何主持中馈,因宁淏定居在外院,杨宽经常过去请教,学问倒是进步的很快,华锘每日依然早早的起来跑步练体,宁淏还教他一起练剑,兄弟两人或者一起读书写字,或者一处研究学问,偶尔加上杨宽,每日倒是也是满满当当。
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去,他们回来第二个月,西征大捷,交趾王城被攻破,自此之后,交趾成为燕国的行省之一,杨贺犒赏三军,每个参与这场战争的将士都得了军功。
第三个月的时候,杨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,没有一点儿伤害,回来也不过略休息一下,便带着人进京了。
华锦的院子却好似时间停滞了一般,好像时光不曾光顾过这个安静的院子,每日最热闹的时候,便是宁淏和华锘过来的那一刻,两人会把华锦抱着到院子里,晒着午后的太阳,华锦一直安静的沉睡着,只是她原本苍白的脸色,在时间过去的时候,到底是比起从前多了几分颜色,这大概也成为这些等待的人唯一的安慰,虽然缓慢,但她的确在恢复。
每次宁淏抱着华锦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,都会看着院子里那颗无花果树,然后,再眼睁睁的看着,这棵无花果从绿叶森森,到一颗颗青色果子结满了枝桠。
“怕是不到一个月,这果子便能吃了,我记得你姐姐最是贪吃水果,虽说经常自己在院子里做花露,身上总是有花香的味道,但我一开始便更多在她身上闻着那清淡的果香,极是特别!”站在树下,华锦一身蓝衣坐在椅子上,手端正的放在小腹位置,看着就像是在睡觉一样。几个月过去了,她依然是只懂得呼吸的木偶,那漂亮的眼睛不曾睁开过。
华锘坐在石凳上,抬头也看那些碧绿的无花果,给自己倒了一杯青梅酒“姐姐总是爱鼓捣些我们都不懂的事情,吃的喝的,玩的,有时候还挺好吃的,有的就不太好吃了!”说着,端着酒进入口中,被酒的味道刺激的有些皱眉“这青梅酒的年头差了点,不够甘醇!”
宁淏也坐下来,端着面前的茶碗喝下一口“几个月了,你何曾满意过什么酒,每次都嫌弃不够甘醇!”
华锘捻了一颗紫红的葡萄,放进口中,压下吃酒后舌头的辣味“本来就不够甘醇,果然只有姐姐酿的酒最是甘醇了!”
“小六,听到了么,咱家小七可是馋酒吃了,还不快点醒来,给他酿酒喝,师兄可是听够了他抱怨酒不够甘醇的了!”宁淏喝完茶,笑着跟一旁睡着的华锦说道。自从华锦这样睡着,华锘便染上了吃酒的毛病,虽然还算节制,但每日却总是缺不了的。
宁淏有时候很羡慕华锘,这样的时候,至少还能借酒消愁,偏偏他还在守孝,竟然连这也做不到,有时候整夜的睡不着,也只得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月亮,只等着累的不行,才昏沉睡去。
他们都在努力的粉饰太平,让自己过得好像华锦还好好的跟他们一起的样子,虽然,夜深人静的时候,内心却只有苦涩,一开始总是着急的,总是拉着华锦的手不放,想要努力的把人唤起来。
慢慢的,磨平的性子,于是愉快的度过新年,写诗作画的时候,改了那提笔注解的年号,然后悄悄的用心备上一份礼物,给沉浸在梦里不愿醒来的华锦过她的十三岁生辰,那一日,容嬷嬷和芙蓉给华锦换上了新做的红色绸衫,更显得她眉目秀丽。只是那双有神的凤目,依然紧闭着。
“姐姐要是醒来,便是我不要,她也是要自己喝的,若论起酒瘾,我怕是不及姐姐!”华锘又倒了一杯,一口饮尽,他的酒量倒是比从前好许多了。
宁淏点了一块芒果到嘴里“小七的生辰快到了吧,不知道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?”
华锘听到他问,抬眼潇洒一笑,看得宁淏却是一愣,这笑容竟然与华锦从前有几分相似“小七现在唯一想要的,能给的却不是师兄啊!”
看到华锘蹲在华锦椅子的旁边,抬头看着华锦睡着的脸庞,伸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“小锘的生辰要到了,姐姐能送小锘生辰礼物吗,往年姐姐送的礼物小锘都很喜欢,今年也送小锘想要的礼物吧!”
这样跟睡着的华锦说话,已经成为两个人最常做的事情了,过去的六个多月的时间里,他们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,换来的都是华锦木偶一般的平静,没有任何的回应。
宁淏也看着华锦,突然张大嘴,站起来“小六,小六……”
华锘吓了一跳“怎么了?”
“动了,动了,刚才你说话的时候,她的眼睛动了啊,小六,你是要醒了吗,你是要睡够了吗?”宁淏激动的语无伦次。
“快,叫大夫,芙蓉,赶快派人去请大夫,算了,我亲自去,冬青呢,备马,我要出去请大夫!”华锘激动的站起来,因为突然的站起,微微一个踉跄,匆匆就要出门。
宁淏不理会别人,只是盯着华锦的眼睛,想要确认刚刚自己并不是想象,而是真的看到了,但刚才的异动似乎真的不曾发生过,华锦再次安静下来。
这几个月一直负责给华锦诊脉的大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就被华锘带进来了院子,大夫过去诊脉之后,抚着胡须皱眉,这表情倒是让华锘还有宁淏,以及得了消息过来的孙氏等人有些担忧“可是有什么不好?”
大夫听到了以后,摇了摇头“这倒不是,小姐的脉象比起老夫刚诊脉的时候有力了许多,今日的脉象更是生机勃勃,老夫真的没见过这样睡着却越来越有生机的!”
“您的意思是,她要醒来了吗?”孙氏追问。
听到她的提问,宁淏和华锘全都紧张又带着希望的看着大夫,他们等了太久太久,总算像是有了好消息的感觉,怎么能不激动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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