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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(第1页)

简落哦了一声,他好像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,连她蹲厕所还差多久能看完小说出来都一清二楚。但她还是傻了吧唧地开口了:&ldo;我想去自然会去的,干嘛专门嘱咐一句。&rdo;

&ldo;因为你孬不是一天两天了。&rdo;该隐瞥了她一眼,毫不留情地指出,&ldo;管生死簿的几个脾气不好,不跟你点明,你连搬出我的名字来压他们都不会。&rdo;

&ldo;怎么可能?仗势欺人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。&rdo;简落挺起胸脯,表示自己很能干,然而身侧的人却嗤之以鼻。等电梯门缓缓打开,走出来的只剩下穿针织裙的女孩子,另一个人却无影无踪。

事实证明萧青衫并不需要地狱使者的问候,当然,他也不知道地狱使者在门外踮着脚偷窥。

雾霾在窗棂上落下灰蒙蒙的一层,而外面细细的雨飘着,一只青蓝相间的小鸟飞来,抖了抖翎毛。屋子里很安静,病床上有个身影,远看薄得像纸,他的眼睛闭着,睫毛时不时颤一下。

整个房间只有心跳监控仪的滴滴声。

&ldo;你来了。&rdo;疲惫的少年音。话音未落,一张纸就破风而来,直截了当扑在他脸上,连定画剂的气味都没有消散。萧青衫把脸上的画拂下来,一双眼睛里错愕淡淡的。

双手叉腰的少女很委屈:&ldo;说好的生日礼物?说好的给我画肖像?你送我只猪是什么意思?&rdo;三个问题连珠炮似的喷出来,她的柳叶眉皱着,若不是对方躺在病床上,这会儿估计已经冲上去动手了。

事情是这样的,萧青衫是个披着三好学生外壳的文艺青年,晚上回家从来不学习,空余时间全在喂鸟画画。至于技法,能在艺考里脱颖而出的那种,懂吧。喂鸟喂的是应如是,画画嘛,画的也是应如是。正巧她过不知道几百几十岁的生日,就问他能不能给自己画一张,留作纪念。

本来应如是提出要求时想着自己时日不多,心态十分悲伤。她好歹也算个美女,再怎么画出来也应该是个巧笑倩兮的形象‐‐结果到手的画上一只圆滚滚的猪,那尾巴还打着转,当场去世的心都有了。萧青衫显然对此有所预料,被画打了脸也不生气,优哉游哉道:&ldo;你不是让我画眼中的你嘛,这不就是真实写照。&rdo;

他手上打着滞留针,紫青色的血管全部浮现出来,不能做大幅度动作。但光在那里躺着,就已经够欠扁了。前几天还好,她停在床头,他每晚睡前会讲会儿故事给她听,什么小时候调皮把整罐牛奶倒进爸爸的皮鞋里,结果竹笋炒肉后凳子都不能碰,诸如此类。他的声音低低的,气息不怎么稳,但灯光缓缓暗下去时,那双清幽的眸子里简直有万丈青阳。

明明是倒计时,一切却美好地可怕。

这会儿,应如是眨了眨眼,又看见了画上的猪,便寻思着演他一把,转身作势要离开。

&ldo;应如是,&rdo;他毫无征兆地叫住了她,没有半点玩笑意思。

应如是转身,气哼哼道:&ldo;干嘛?&rdo;

心口的无力感又涌上来,萧青衫深深地吸了口气:&ldo;如果、我是说如果,后天的手术我能好端端地出来,我们就在一起吧。&rdo;

他说得小心翼翼,好像只要口气稍微重了,一切就会碎成泡沫,然后消失不见。而应如是,她忽地瞪大了眼睛,如遭雷击‐‐三月的江南烟雨朦胧,他的声音也浅浅的:&ldo;如果我能回来,我们就在一起吧。&rdo;历史真是出奇地相似呢。

第13章【12】

应如是走了,简落还在门口偷偷摸摸地看。她专注的神情、执着的姿势,连在走廊上散步的大妈都觉得,这姑娘肯定是暗恋里面那清秀的小伙子。然而并不,她在聚精会神地看恶灵。

虽说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吧,也难免为这个种族的低颜值而唏嘘。刚才推门进去的护士,此刻垂着脑袋站在床前,无数紫黑色脉络从她的领口里蔓延出来,爬到脸上,一直连接着血红的眼睛。医院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祷告,也装了更多想用歪门邪道留在世上的生灵。鬼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,你要是能找个心甘情愿的人寄生,你就可以一直留在人间。

护士的身体在膨胀,扩充,逐渐将室内的光线都遮挡起来,然而窗帘紧闭着,外面一切如常,监控里也是。

&ldo;昨天说的事情,你想好了么?&rdo;听声音,这护士应该老大不小了。她伸出皱巴巴的手去触碰床脚,眼白不知何时消失不见,让人从脑仁泛出一股子恶寒来。

而病人的反应相当坦然,像确认条款似的道:&ldo;我还是具有完全的主观能动性,你只是借用我的身体一段时间,在此期间什么也不做对吧。找到合适的寄主就离开?&rdo;

&ldo;是的。&rdo;穿白衣的老妪点点头,&ldo;而且你的病还会痊愈,可以继续和你的小鸟生活在一起,没有人知道你是个恶灵。怎么样?这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吧。&rdo;少年身上清爽的气息太过诱人,她恨不得马上能把这句美好的病体据为己有。

监护器的滴滴声越发急促了。简落不懂医疗器械,但也知道那越来越陡峭的曲线意味着什么,何况老妪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萧青衫的脖子。萧青衫却只是神色平静地躺着,他的心率飙升到一百八,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,却始终没有挣扎。

恶灵的脸和少年的脸近在咫尺,换寄主似乎是个痛苦的过程,黑气从护士体内剥离出来,艰难地往病床上汇聚。简落下定决心,转动了门把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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