彩虹辉映着湛蓝的晴空,阵阵凉风吹来,美丽的嘉陵江两岸,风光更加动人。
一乘张着白布篷的滑竿,带着雨迹,一闪一闪地渐渐走近了。
高高的白塔尖插在碧空里,白云轻轻飘动,给人以一种平和、宁静的感觉。坐在滑竿上的老太婆,却感觉不到这些。在她平静的脸色掩盖下,深藏着内心的焦虑:在这次行动中,可能遇到什么事呢?能够把江姐抢救出来么?掌握的情报是否可靠呢?滑竿均匀地闪动着,发出&ldo;叽卡、叽卡&rdo;的响声,这种单调的轻快的声音,无法解除她内心的焦躁与悲痛,要是江姐有了三长两短,怎样对得起党,对得起无数战友和死去的老彭啊!一想到江姐,她感到无穷的责任和内疚。回想起江姐温和坚定的笑容,回想起和江姐在一起的日日夜夜,她禁不住心痛难忍……
滑竿的移动变慢了。
抬滑竿的是两个青年狙击队员‐‐其中一个是华为。他们走到河边,停住了脚步。前面是一道大石桥,联通着公路,桥上的乡丁,正在搜查过往的行人。
&ldo;伙计们,抬到么店子去歇口气再走。&rdo;
滑竿又走了几步,桥头上的乡丁便叫喊起来:&ldo;喂!滑竿从哪里来?&rdo;
&ldo;余家场!&rdo;抬滑竿的大声回答。
&ldo;到哪里去?&rdo;
&ldo;一条大路,进城嘛!&rdo;
滑竿接近桥头,老太婆就跳下滑竿,满不在乎地拍拍白大绸衫子,毫不在意地向卡子上的乡丁打招呼:&ldo;又要检查?东西都在滑竿上,你们来看嘛!&rdo;她伸出一只戴着重甸甸的金手镯和硕大的宝石戒指的手,手里摇着一把鹰翎扇,象牙柄上坠着长长的青丝流苏,不耐烦地朝着滑竿的篷布一挥。乡丁望着金珠宝玉的闪光,骄横的气焰立刻收敛了。&ldo;抬了大半天,去吃点东西,趁凉快赶路!&rdo;
老太婆一边说,一边战葳葳地走近桥边的么店子,在靠近铺门口的桌边坐下,老板娘立刻笑嘻嘻地走上来搭讪着。&ldo;你老人家吃点啥?来碗米劳糟蛋?&rdo;
&ldo;泡碗茶嘛。&rdo;老太婆问道:&ldo;县城边怎么也这样吃紧罗?&rdo;
老板娘拿来茶碗,冲上开水。又给抬滑竿的人,盛了两大碗绿豆稀饭。
&ldo;哎呀,你老人家不晓得,还不是说共产党要攻城,乱嘈嘈的,谣言才叫多,一天到晚,少说也要潮几回!&rdo;&ldo;哪有那么凶哟!&rdo;
&ldo;你老人家怕没走过这一方?&rdo;老板娘说,&ldo;如今连胡子老汉也不敢出门。前几天,说是县里要抓个蓝胡子,把赶场的胡子老汉都抓完了。白胡子,黑胡子,花白胡子,什么颜色的胡子都抓,就是没抓住那个长蓝胡子的共产党。后来才听说弄错了,该抓的不是蓝胡子,是一个姓蓝的胡子……&rdo;
几个乡丁在滑竿边看了一阵,也没精打采地围了拢来。&ldo;在余家场看到共产党么?说是走马岭那边成了共产党的天下,该不是真的?&rdo;
&ldo;余家场潮得凶呵!街上有钱的绅粮躲的躲,跑的跑,县衙门里又不派兵去,唉……&rdo;
老板娘打断老太婆的话,罗罗嗦嗦地,接下去说:&ldo;县城里也潮得凶哇!你去看看城门边的大告示,说得活灵活现的,简直遍地都是共产党,说共产党头目人里头,有个&lso;双枪老太婆&rso;,双手打枪,百发百中咧!我才不信,老太婆还有那么大的本事?省府里哇,我看是&lso;泥菩萨过河&rso;‐‐自身难保罗,这阵哪还有心肠管乡下?&rdo;
&ldo;告示写得清楚,就是有双枪老太婆!&rdo;一个乡丁插嘴对老板娘说:&ldo;你不认得字,看你铺门上,还不是贴得有通缉双枪老太婆的告示!&rdo;
&ldo;通缉个屁!&rdo;又一个乡丁扁扁嘴。&ldo;人家是纵队司令,一下山起码是百十条硬火跟起!&rdo;
&ldo;这也难说,前些日子清剿指挥部还不是把共产党的政委也拿来示众!&rdo;另一个小头目似的家伙趾高气扬地说。
&ldo;啧啧,人家的政委硬是天上星宿下凡,打救贫民百姓的!&rdo;老板娘仿佛有着真凭实据。&ldo;天上的星宿哪能久住人间,当然要归位嘛!你们没听说?彭政委通灵显圣,白昼现形,双河场那边,天天不断线的人到他升天的地方烧香磕头哩!&rdo;&ldo;你也见过显圣?&rdo;
&ldo;见过的人多罗,穷人见了消灾消难,有钱人见了耍脱脑壳!&rdo;
老太婆用半信半疑的神情,望望周围的人,口里也连声打着啧啧:&ldo;这样稀奇的事?活了几十年,还没见过嘞!&rdo;乡丁们也是半信半疑,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:&ldo;怪不得穷人都跟共产党跑,人家有天神保佑!我看还是少走夜路,免得碰到夜游神。&rdo;
&ldo;城里兵多,卡子又守得紧,住在乡下就是有点怕人罗!&rdo;
&ldo;县城里还不是照样调空了。警察局长都下乡来了。&rdo;&ldo;警察局长今天一清早就从这里过路,&rdo;老板娘又插嘴说:&ldo;白市布篷的滑竿,两杆硬火跟在后头,威风才叫大哟!&rdo;&ldo;威风再大,碰不得共产党。&rdo;一个乡丁说道:&ldo;还是我们这个差事好,站得远远的,不犯危险。&rdo;
&ldo;说得轻巧,吃根灯草。放走了共产党,上头不敲你的沙罐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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