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瀚初二要带一大家子给岳父英国公家拜年。英国公是众公爵之首,府里首席年酒定在大年初二,那日在京公侯伯大半齐聚一堂。大儿媳亲家显王府在藩地,不在京中,彼此离得太远,初三是去二儿媳亲家硕国公府参加首场年酒,初四初五,三兄弟家都要给李氏在京的叔伯府拜年,大年初六又是成国公府的首轮年酒,接下来又到主要的几家权爵重臣府年酒,直到大年初十,浩瀚才能带孩子去浩然家访年回礼。
浩瀚家的拜年日程是定好的,所以浩荡也提前说了和大哥一样,会在初十这天到二哥家里拜年,到时候三兄弟家再整齐聚一聚,所以到了初十这天,三兄弟家又齐聚二爷府。
年前那会儿府里置办过年新饰,二爷特意吩咐管家,不光为薛姨娘和贾夫人一样做了貂皮袄儿,眉黛脂粉这些,凡夫人有的,姨娘一样不能落后了,吃饭坐席也是妻妾左右列席,不分尊卑,为此把贾夫人气的十多天耿耿于怀。
春回大地,新正佳节,这日兄弟来聚,贾夫人虽心有余气,也好生打起精神招待。
年年团聚,就属老二家最热闹,兄弟看着一屋子侄大大小小,各个粉雕玉琢,这般儿女满堂的福气,真是羡慕不过来。
妯娌暗闻贾夫人近日生闷气,所以一来就注意观察老二家大小老婆的生活情况。若去大哥三弟家里,二爷带妻不带妾,众人也见不到薛姨娘,但今天是在二爷家拜年,所以正庶妯娌就聚在一起了。
薛姨娘肤白貌美,细长眉头,水杏般眼睛,体态丰满,很漂亮温厚的女子,对比贾夫人的明烈艳丽,别有一番温碗气韵。
从穿戴来看,贾夫人一身正红缕金牡丹锦面貂皮袄儿,戴着金丝?髻,全套赤金镶珠宝组合头面。跟在旁边的薛姨娘一身桃红彩缎面貂皮袄儿,头戴整套银质镶宝点翠头面,步摇、绢花、鞋履都是内制上品,竟也不输多少。
如此娇妻美妾让老爷是有福了,可男人这样抬举妾室,当老婆的能高兴么!两妯娌都在心里默默为贾夫人打抱不平。
薛姨娘的小儿子长远刚翻过年才四岁,比雅俗小两个月,雅娴是八岁。雅娴一见到雅俗,就主动过去牵妹妹的小手,跟大伯母说要带她一起到屋里玩,张夫人欣然答应。
说来也怪,长远人小,平常不能够出门,姐弟没怎么见过。今年浩瀚来二弟家,雅俗也长到四岁了,小孩子好玩,需要玩伴,二叔见状,就叫和雅俗同龄的长远去跟雅俗姐姐一块儿玩。长远听父亲这么说,立马把他坐的垫了鹅毛软垫的小竹椅搬给雅俗姐姐坐,雅俗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了,弄得俩小娃娃熟的很一样,这一幕看的众人都很惊喜。
浩然见儿子表现机灵,笑着夸奖一番:“长远真懂事,都没给你爹我搬过椅子,这么一大家人还没谁享过你的福,怎么今天突然就知道孝敬姐姐,看样子雅俗比二叔有威望,不错,远儿,以后无论在哪儿见到雅俗姐姐,都要这么礼仪周全,知道吗?”
一席话说的众人大笑。长远也笑着答应爹爹,接着又把整箱子鼓锤玩具搬来和姐姐一起分享。
张夫人看薛姨娘跟在老二后面寸步不离,转首回眸间笑的甜甜的,对此起来,贾夫人真没她那么发自内心般高兴。其实这个女人并无心机,也不曾越位,或许她是十分觉得幸福,看在二爷的面子上,张夫人始终以礼相待。薛姨娘的孩子也是二爷的孩子,嫡出庶出都是一家骨肉,雅俗和薛姨娘的孩子玩一起,张夫人只有喜欢的份。
秦夫人不喜薛姨娘一副慵懒漫不经心的样子,但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,从未表现,在秦夫人眼里,薛姨娘可不如她看起来的那么温柔和善,要是不厉害,怎会叫出身侯门,文武双全的二嫂被生生压住多年,怎会把个在宦海修炼的精明如狐的二哥浩然迷的神魂颠倒,不顾礼数,二哥和二嫂夫妻离心,少不了薛姨娘的功劳。
二爷最小的孩子雅慕刚三岁,长得白雪可爱,一家子都把这个小妹妹宠的心肝宝贝一样。雅慕人虽小,可来大人面前却有模有样不怕人,就是略带病态,行动缓慢,说话不利落,路也走不太稳,没法和哥哥姐姐一起跑,奶母看着也丝毫不敢松手。二爷似是很钟爱这个女儿,非常顺手的从仆妇手里接过孩子,抱在自己怀里,一看就是经常抱着的。
闲谈中,众人又从二爷口中得知雅颂的婚期将近,雅颂的婚事在及笄之前就说定了温靖侯世子,因二爷夫妇想等长久大婚后再让雅颂出嫁,所以就耽搁了一年。去年长久成婚后,早已备办万全的温靖侯府就越发急着催。大家都知温靖侯侯府显赫,侯爷为人正派,世子也上进,纷纷恭喜。
在老李家在京的族亲中,几乎无人不真心喜欢雅颂,她身上没有任何骄矜,知道维护家族团结,善待庶出弟弟妹妹,给姨娘体面,任何情况下都注重顾全大局,在贾夫人的几个孩子里,性格是最和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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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弟说不多时,很快便一起到花厅里传上歌舞,摆上茶席,坐谈起来。
说来这歌舞班子也是因为薛姨娘说喜欢,二爷才特意从外面聘了舞乐师傅,挑了十二个年轻丫头,让练成才艺,又给做了首饰衣裙装束。
铃兰桌席,由三家父母并排坐上方,二爷坚持让大哥大嫂居中间,自家居左,老三家居右,孩子齿序可随意些,几个小的根本坐不住。
很快六个彩衣舞姬莲步登场,六个家乐拿筝、琵琶、箜篌、笙、三弦、月琴一起弹唱起来。
尚未到龙井新茶上市的时节,府里就用洞庭君山茶代替,元代流传下来的卵白釉暗刻五彩花戗金盖碗,最新的雨水煮开,沏出浓浓的茶香。洞庭君山比之龙井色味相同,只是色更绿,茶更宽,因产量极少,很少喝到,几位夫人尤其喜欢。
席前先唱了一套过年新兴的曲儿《京都瑞凝》,辞藻华丽,舞曲大方。大家看着聊着,听得一片喜庆,后来唱告一段落了,众人就递曲本子互看,商议再点什么曲好,一时还没说定。
秦夫人看了大嫂的衣服好几眼,忍不住说:“大嫂,你的衣服我看着觉得真漂亮,这银狐皮可比貂皮好看多了。”
张夫人笑着还没说上,三爷接口就问:“大嫂,你的衣服在哪订做的?”然后低头对秦氏说:“我也给你做一件,咱们换个颜色。”话说的旁边都听见了,国公爷也微笑着歪头看旁边的老三两口子。
张夫人就对三爷那边笑着说:“做就是家里针线娘做的,面料皮子哪里买,回头我让你大哥告诉你。”
浩瀚歪过身笑问妻子:“茶我喝着不错,你觉得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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