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着周子昂说过,她无非就是拿庄秦当一个逃避的借口。她确是在自欺欺人,但周子昂也过于自负,他了解她甚深,却浑然不觉着时间所带来的影响力。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没有真正地意识到庄秦对自己的影响力。
这样一个有着孩子般的脾气和别扭个性的大男孩,挑食,爱唠叨,爱闹别扭,又爱吃甜食。性格又带着点龟毛,脸皮时厚时薄,高兴了脸上就似开了朵花,不高兴了情绪也都写在脸上,毫不掩饰。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开着各种颜色的小qq车,堂尔皇之地在公司对面的树荫下等她下班,也可以兴高采烈地拎着路边摊和她分享。他可以闷在一边等她开口拜托自己剥虾子,也会在自己生病时还拐着弯地哄她去看他。
他告诉她说,他吸过毒。他给她说述了他最黑暗的一段人生,告诉自己,他曾是个什么样的人。一个想要彻底抛弃过去的人,肯把自己最恐怖,最害怕的一段回忆拿来和她共享,坦白无漏地请她审判。这是一种怎么样的信任。
当他鼓着勇气带她买戒指试戴,再小心翼翼地想给她戴上时,怀着是怎么忐忑又激动的心情。
那个寒冷却繁喧的花灯会,那盏莲花灯,那枚铂金指环。
叶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忆着这一切,她重复地在窗上划着符号,划到了最后,水雾都已锐化成线条,犀利地交错着,扭曲了窗外的风景。
她蓦地意识到,很多时候,感情其实并不模糊,只是因为没有伸出去手,只是因为心里下意识地回避和害怕疼痛而一次次地误认了那份心悸。
犹记得在她家楼下的交谈,他吐出的白雾隔在中间,像一层摸不到的白纱,一切都模糊着
唯一确定的是,他的许诺,他和她勾缠的小指。
叶林原以为周子昂会带她去极气派极堂皇的珠宝店选购珠宝,却没料到周子昂带她去了一间私人珠宝沙龙。
负责他们的服务专员在得到示意后,礼貌地请他们稍等。
“看看有什么喜欢的,尽管挑。”周子昂把玩着她的手,一根根地蜷起来,再一根根的舒开,仿佛是一样极好玩的游戏,“你的手指很适合戴戒指。”他和她五指交缠,“记得我送你的那枚戒指?在英国旅游时弄丢了,你哭了几天。”从那时起,他没有给她买过戒指,他只等着正式给她套上结婚戒指。
叶林默默无言,那时温柔提起来,此时只感到恍如隔世。
服务专员戴着白手套,端上一板深蓝丝绒,“周总,叶小姐,这是我们这里品质最好的钻石,请随意挑选。”
深蓝的丝绒上放着七八颗钻石,在灯下璨灿得刺目。
周子昂把它往她面前推了推,“喜欢哪个?”
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,可也得应付他。于是草草地看了几眼,挑了颗不大不小的钻石。
“这个不好,”他看了一眼,淡淡道,“这些都不怎么样,ji不是说有颗粉的吗?”眼角微挑。
专员的脸滞了滞,立刻堆起笑容,“原来是有颗的,不过……”
周子昂冷冷扫了他一眼,“拿出来。”
“那颗是别的客人预订的。”专员有些紧张,“ji不清楚这个情况。”
周子昂往椅背一上靠,勾起一抹冷笑,“哦。”
不要说叶林,就连一边负责校验灯的都知道他在生气。
“就这个吧,我不喜欢粉钻。”叶林只想快些离开,她拉拉他,他不动。
叶林无奈,只能半是请求半带点撒娇,“就这个吧,我想早点回家。”
周子昂动了一下,眸子看她,似乎沉淀下此许触动。唇边浮起笑纹,声音竟极为柔和“你想回家?叶叶,不急,再挑点别的。”
他转向冷汗涔涔的专员,“叫ji来。”
ji是这间私人珠宝沙龙的经理,与周子昂极为熟稔,知道他的脾气。待他从专员处间接得知周子昂隐约在发脾气时,早就冷热汗交替地赶来了。
“周总,实在是不好意思,”ji微胖的脸上有一抹尴尬,“是我转达不清,让您失望了。下个月我们会采购到新的钻石,届时……”
周子昂打住他,“今天先不挑钻,好的珍珠你还有吧。”
ji愣了一下,随便笑容满面,“周总玩笑了,辉耀堂最不缺的就是上好珍珠。”
“我就听ji提的人是你嘛。”一袭华衣,却是香风伴故人而来。“子昂哥哥,真是好巧。”
周子昂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的出现,“来替你母亲选生日礼物吗?”
许蕊冰对叶林微一颔首,并肩周子昂而坐,“是啊,周末妈妈生日,我来取订好的钻石。”她眨眨眼,笑道,“刚才可不是你要抢我的钻石吗?”
ji尴尬地笑笑,周子昂敛下黑眸,“我如果有心要抢,你这孝女岂不是只能彩衣娱亲。”竟是有些不留情面。
叶林此时心里有着小算盘,赶紧打圆场,“许小姐,周末您母亲生日吗?”
“对啊,我早就派贴了,子昂哥哥也有。”她笑得很单纯,“上面说了要携伴而来哦。子昂哥哥和叶小姐可一定得来,我妈妈一直想见见叶小姐。”她冲叶林眨了眨眼,很俏皮状,“我妈妈可是看着子昂哥哥长大的,疼他比疼我多。”
“你倒是想得周道,”周子昂挑了一串珍珠给叶林,“叶叶,你正好有件礼服能搭得上。”
叶林看着这串金灿灿的珍珠,有些失语。
金色,繁重且华贵的颜色。沉甸甸的份量拿在手上已是重负,更遑论套上脖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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