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娘子?&rdo;路珏平坐到他身边,伸手来握苍碧柔荑,被毫不留情地避开,&ldo;怎么?羞赧了?无妨,三日后坦诚相对之时,总会放下这些。&rdo;
&ldo;谁要和你坦诚相对。&rdo;苍碧猝然转头,对上那双墨黑的眸子,想到遥不可及的连云,气势弱了几分,&ldo;路公子,您能收回这五千两,别买我吗?&rdo;
&ldo;要买下你,五千两可不够。&rdo;
&ldo;我是说……&rdo;苍碧难以启齿,&ldo;别买我的那、那一夜。&rdo;
路珏平长眉一挑:&ldo;怎么?难不成你更中意晋安?还是另有……&rdo;
&ldo;不,我谁都不中意。&rdo;中意的人根本不在这里,苍碧断然道,&ldo;我不卖身。&rdo;
路珏平以折扇挑起苍碧下颔,放肆一笑:&ldo;一个小倌,说自己不卖身,放到天南地北都是天大的笑话,你不怕你阿爹和妈妈,打死你?&rdo;
&ldo;我……&rdo;苍碧霎时哏住,谁人不怕死,否则这楼里哪还会有安分待客的小倌,只是,&ldo;没人是自愿被卖进春风道的,不管命运多舛,还是迫于生计,都是不得已,我不想卖身,有什么奇怪。&rdo;
&ldo;我钱都花了,可由不得你。&rdo;门外长工轻叩门扉催促,以提示关门的时间快到了,路珏平起身,笑得好不得意,&ldo;乖乖等着,三日后,保管让你欲|仙|欲|死,今后求着我来找你。&rdo;
大厅宴席散去,胜者心满意足,败者却也没多挫败,晋安还在席位上喝酒,也不知是第几壶了,出神地看着窗外散去的红颜楼姑娘们,听到出来的路珏平打招呼,全然忘了刚在风月场败过一局,出口竟像是刚把爱女拱手让给女婿的老岳父:&ldo;你若是负他,我绝不会放过你。&rdo;
&ldo;那是自然。&rdo;路珏衣袂翩然,扬长而去。
纨绔公子一掷五千两,世人都当他图个新鲜,就连路珏平本人似乎也没往心里去,听了一顿母亲不重不轻的训斥,在三天后提前半个时辰踏入了青殷楼,自斟美酒,等待即将入怀的温香软玉敞开闺房。
崭新的红帐垂挂在床前,与红衣艳艳的身影相比,竟失了几分颜色。
苍碧坐在床榻边,脸上挂着时下富家小姐出嫁最喜欢的妆容,红唇殷殷,眼梢含桃,本该是明艳动人的一张脸,硬是被他的愁绪挤出了西施胸痛的颦眉样。
今日门口一如既往地守了两个长工,自他那日逃跑以来,便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,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,还有一刻钟,吉时就要到了,那将是来者的仙境,他的地狱……
要离开这里……天涯海角,去哪里都好,总之不能呆在这里被玷污,还有,若是不出去,怎么去寻亲吻的对象,怎么回逍遥界。
到这里后,苍碧一门心思都在逃跑上,这才想起这事,眼下也没时间问小黑了,轻手轻脚贴到门扉边侧耳倾听。
外面一人打了个哈欠:&ldo;老弟,我去蹲个茅房,你先守一会儿。&rdo;
&ldo;快去快回。&rdo;另一人随口应道。
确认脚步声渐远了,苍碧快步走到桌案边,倒了杯茶水,红唇贴上杯沿,用力地抹了一下,再捻了几滴水往脸颊擦拭,他的肤色本就白皙,不需上什么脂粉,只是如云虽生着与他一般的模样,也不知是被命运蹉跎还是怎的,脸上没多少血色,白得几分病态,因此施装者替他涂了一层不薄的胭脂,被这一折腾,霎时就不和谐地白了一块,还花了美唇。
苍碧吱呀一声打开大门:&ldo;哎呀,快去找人来给我补妆!&rdo;
&ldo;少爷,您这是……&rdo;纵使这般模样,也美得不可方物,长工近距离看着,呼吸一滞,总还算记得自己的职责,&ldo;您再等等,等……&rdo;
&ldo;等什么呀,再等新相公就来了,你就让我这副模样见他!&rdo;苍碧故作气极地转身关上门,重重插上门闩,生怕外头人听不到似的,&ldo;不见了不见了!丑死了!见不得认了!&rdo;
长工只能妥协,反正现下楼里热闹得很,也不怕那么大个人跑到哪去:&ldo;好好好,我这就去叫人,少爷您可千万别乱跑。&rdo;
最后的机会,苍碧想跑想疯了,根本没做盘算,听人一走,立时打开大门,一股脑朝游廊跑去,才跑出两步,那解手的长工就回来了,边追边大叫:&ldo;快来人!如云要逃跑!&rdo;
苍碧没命地奔着,仓促间回头,眼看长工离自己越来越近,抬手就把头顶凤冠扯下砸了过去,正中长工脑门。凤冠落地,长工痛得眼冒金星,脸上多了数条被装饰划开的血口子,捂脸呼痛,再顾不上追赶。
墨发披散,随着慌乱的脚步扬起,苍碧终于踏上游廊,不远处的拐角尽头,就是宴厅,那里有通往自由的门扉,然而尚且不论宴厅中早已宾客满堂,根本没有让他出逃的罅隙,即使此时要逃过这短短几步也是不可能的了。
梳妆完毕出来迎客的绿华一把扯住飘过身前的长发,回手一扯:&ldo;什么模样!你便是这样迎接新相公的!&rdo;
苍碧头猛地朝后一仰,痛得咬住嘴唇,却一点没有停止挣扎的意思:&ldo;你放开我!&rdo;
&ldo;这怎么回事!&rdo;被苍碧支走的长工,一回屋见人不在了,片刻不待去请了鸨公,鸨公勃然大怒,&ldo;大好的日子,被你整成什么模样了!明日有你好看的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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