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晋也放下筷,笑着与她举杯共饮,&ldo;原以为要祝我宏图大展,没想到公主说话连祝酒词都拐个弯高人一筹。倒让我,只能说祝公主三年抱俩多子多福了。&rdo;云意唇上沾染了醇厚酒气,笑盈盈回道:&ldo;精乖!这究竟是祝我还是祝二爷自己?&rdo;陆晋道:&ldo;都是好话,哪分你我?&rdo;饭毕自然要守岁,云意本打算拖着红玉几个打叶子牌,并不管他有趣还是无聊。但抵不过他面子大,一句话支使红玉给她穿上厚重披风,换一双麂皮小靴子踩着雪出了院门。仰头看正是雪过云初晴,月明星璀璨的好时光。因夜深宵禁,京城繁华一时转作寂寞凄清。白日大雪将整座宫城米分刷成冰雪宫殿,她提着裙角走到正门。皎洁如玉的月光下,落落清晖雪影前,他一身黑衣,似一棵劲松立在雪里。其格其是个急性子,看她迟迟不上前,已开始摇头晃脑打响鼻。陆晋一只手轻抚马头,另一只手遥遥伸向她。是无声,也是无人拒绝的相邀。&ldo;相识多日,未曾与卿共赏京城繁华,不如就在今夜?&rdo;她走得越发慢了,笑意染上眼角眉梢,盈盈似一朵夜开的芙蕖,&ldo;这我倒想起一句诗……&rdo;&ldo;噢?愿闻其详‐‐&rdo;或是伴着如诗如画风景,他今夜说话居然文绉绉不似往常、云意把手递给他,一瞬间就被握紧了,猛地一收,顺势被带到他身前,紧紧搂在怀里。他低头,她仰望,他继续问:&ldo;是什么?&rdo;她没意识地舔了舔下唇,说:&ldo;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&rdo;&ldo;可惜长安不再是长安。&rdo;云意看着他的眼睛,一双明亮如星辰如寒夜的眼,笃定道:&ldo;长安……永远在常人心里。&rdo;他问她,&ldo;你的长安在何处?&rdo;云意笑着说:&ldo;这是我的谜面,谜底自然要你来猜。&rdo;陆晋停下来,看了她好一会儿,末了说:&ldo;上马!&rdo;便就两人共乘一骑,拉起缰绳,向寂静皎洁的雪夜奔去。熟悉的风景快速掠过,带来素未相见的陌生感。属于她的宽阔后背就在身后,风的速度也激发出风的自由,她几乎要化作飞鸟,扑腾翅膀就要起飞,却因背后有他,而不惧怕骤然下落的危险。凛冽的寒风带着小颗小颗的雪籽扑打在脸上,把面皮吹出一阵热闹绯红。陆晋在承安门下拉住缰绳,冲着守城的将领大声喊,&ldo;叫苏元庆那狗崽子从被窝里爬起来,你爷爷要出城,还不开门去!&rdo;陆晋将云意头上兜帽再往下拉,遮住她大半张脸,在城门微弱灯光下,举着火把提着灯的小兵只瞧得见兜帽下一小片如玉的肌肤,以及微微上翘的红唇,一点点弧度,以足够倾倒这一座古老压抑的城池。见小兵迟迟不动,陆晋不耐烦抬高马鞭虚抽一道,骤然间把出戏热闹过后的宁静抽出一道裂痕。那三两个小兵终于看清楚了,忙不迭悉悉索索说着&ldo;陆将军,陆大将军&rdo;,脚底下吓得打跌要去找苏元庆。也就一眨眼功夫,苏元庆一路小跑过来,中间忙忙碌碌系他的裤腰带。一见面先跪了个五体投地,&ldo;将将将将军在上,受小人一拜‐‐&rdo;陆晋不耐道:&ldo;废话少说,开城门!&rdo;苏元庆还在哆嗦,&ldo;圣圣圣上有令,宵禁之后任何人人人人等不得得得得……&rdo;陆晋嗤笑道:&ldo;你若不肯开,那就先斩了你,再换个听话的守将。&rdo;他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,吓得苏元庆当即就要尿裤子叫救命。连滚带爬地窜上城楼,大喊道:&ldo;开开开开城门。&rdo;门开半道,陆晋一夹马腹,其格其已似箭一般冲出京城。南下的官道开阔平缓,雪夜跑马再好不过。但到路口他却令择一小径盘桓向上,好几处崎岖沟壑险些落马,但他不说,云意亦不问,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,她满心满眼只剩下他,依赖他,也心甘情愿如此。最最热闹的除夕夜,当一回亡命天涯的旅人,也并非不可。其格其喘着粗气,乘着自繁华尘世奔逃而来的两人,终于迈上高高山顶。陆晋调整马头,正对京师楼宇,一手环住她腰肢,一手执马鞭指向灯火阑珊处。呵出来的气都带成了白色的雾,&ldo;我猜你从没这样眺望京城,你看,如今还认不认得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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