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好日子,春光的水泥制板厂要开业了!
他早早地起了床,穿上白布衫、绿军裤,外扎腰,梳着小分头,一脸的笑。
他吃罢饭,去到厂里,用大扫帚把路面扫得干干净净的,去到代销店买了一瓶酒、一千头鞭炮。他刚把这些东西放到办公室的桌子上,见工人们来了,又笑着给大家散了烟。
一个工人爬上树,把鞭炮吊在树枝上,又下来,站在树旁边,等着点炮。
这时候,雪梅挎个竹篮子来了,里面装着烧纸用的物品。
一个工人从办公室搬过来个高凳子、放在场地前面。
雪梅把一个盛着交插着筷子的刀头的碗放在凳子上,捧过来两抔沙、分别放在凳子前面的地上,把两炷香插在两小堆沙上,朝春光扬一下头,示意他烧纸。
春光觉得自己是党员,不兴这一套,让雪梅烧。雪梅说:“谁家有掌柜的,让媳子烧纸呀?”春光又对旁边的一个工人说:“你去烧!”那工人退一步,说:“我算哪林子的鸟?”
这时候,根旺来了,上穿粗白布衫,一改往日的敞怀形象,把布盘的扣子系得整整齐齐的;下穿大裆黑粗布裤,裤腿上的褶子还显着;脚穿黑帮白底新布鞋,笑容满面!看得出来,这身衣服是他办正事时才穿的!他走到凳子旁边,问春光:“咋不烧纸呀?”
春光窘笑笑。
根旺明白儿的心了,便走到两抔沙前面,把手在衣襟上抹拉两下子,权当净了手,便跪地上,从兜里掏出来个火柴盒,抽出来一根火柴,划着了火,从篮子里拿出来一沓叠好的烧纸、点着了纸,又用纸火引着了香,把纸放地上,朝点炮人扬一下头。
那人点着了鞭炮。一时间,香烟袅袅,纸火燃烧,鞭炮声声。
附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。春光给他们散了烟。那些人边接烟边说着“吸根发财烟”的吉祥话。
根旺用双手按着地,边磕头,边祷告:“天爷,地奶,各路神,保佑俺儿子发大财!”祷告罢,站起来,作个揖。
这时,春光把那瓶酒从办公室拿过来。根旺要过酒瓶子,咬开瓶盖,浇奠毕,逐个让工人嘴对瓶口喝了两小口酒。
春光推上电闸。工人们各就各位!一时间,锹铲石子的“嗤嗤”声,抬模板的“咣当”声,搅拌机的呼隆声,不绝于耳!
春光站在场地边,笑眯眯的看着忙碌的工人们;雪梅到这里看看,到那里看看,生怕工人干不好;根旺背着手,扛着胸,也是到这里看看,到那里看看,傲自己成了老板的爹!
不几日,水泥板打满了场。过罢凝固期,工人们起了板、摞在大路边。楼板需过段时间才能卖,因此资金流动慢。春光没钱进料了。他向本门的一名教师贷了一千元钱。村里一些人知道春光要贷款的消息后,觉得他做的是销路好、只赚不赔的生意,便主动把钱贷给了春光。春光给他们写了借条。
村里有个叫王义的人,没钱给学生交学费,借一百家子也没借到钱,到春光家,说得可怜巴巴的,向春光借钱。春光把贷的款又借给他几十元,说也不要利息。雪梅说他是穷大方。春光说自己做着生意哩、好借钱。因此事,雪梅好几天不搭理春光!
过些日子,楼板卖光了,有些人还预交了钱。春光看着干活的工人,乐得合不拢嘴!他想:照这样下去,自己就会成村里的首富!根旺和雪梅天天到场里转着看。雪梅笑眯眯的;根旺给工人们散一排子烟,不等大家吸完,又散一排子烟!工人们干着活,哼着梆子戏。他们知道厂里生意好,工资就有保障!有人说根旺这个大儿子要发大财了!
然而,无情棒却打兴头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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